汍婆混浊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淡淡地说:“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你,那晚你一回来,我就知道你做了什么。”
“怎么可能?”若儿颓然靠在桌子边,垂下头、用双手捂住了脸。
那晚进门前,她还特意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极力掩饰兴奋的心情,不让汍婆看出什么痕迹,可她仍然什么都没瞒住乳娘的眼睛。
汍婆走过来坐下,轻拍她的肩。“你们既然相爱,就注定要在一起,这是神灵的意志,没人能阻止,顺其自然吧!”
“可是,他……”若儿抬起头看著乳娘,却难以启齿。
汍婆理解地说:“可是他还有慕容秋雁那些郡主,是吗?”
若儿难堪地点头。
乳娘叹息一声,拍打著自己疲惫的双腿说:“他是国君,好多事都身不由己,你既然爱他,就要理解他、容忍他。”
“我尽量!”若儿跪坐在她面前,为她轻捶双腿,心却在痛苦中浮沉。
然而她知道汍婆是对的,她得给予他理解和宽容,因为她爱他。
因此她决定等明天早晨他来看她时,她要跟他解释今天的事,求得他的原谅。
可是第二天清晨,她因为半夜被找去替难产的牝马引产,而睡过了时间。
当她醒来时,太阳已经升起,她匆忙整理好自己、赶去药房,却在进门的刹那间傻了。
木屋里有她期待的人,也有她从未曾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拓跋圭众星捧月般地被七、八个美女环绕著,他们占据了她与汍婆平日整理药草的地方。
与他并膝而坐的是慕容秋雁,她的一双小手正握著他的一只大手,贺兰倩则依偎在他身侧,其他女人分站在他们身后,有两个安静的正坐在靠墙的桌子边。
他们说笑著,模样极其自然。
看到她进来,拓跋圭的眼睛立刻转到了她身上,嘴巴刚张开,贺兰倩已经抢去了他的声音。
“喔,是王姑娘来了,快来看,慕容郡主正给陛下看手相呢!”
“是吗?”她装作无事般地微笑,并回避了拓跋圭的目光,转向沉默地坐在墙边矮凳上、挑拣著药草的乳娘。
那边的女人在说笑,可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她想保持镇静和尊严地问汍婆,为何没有去采草药;问屋里的人,聚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可是接下来的对话,粉碎了她所有的伪装。
“陛下今生子孙无忧。”慕容秋雁的声音能温暖最冷漠的心。
拓跋圭爽朗大笑。“哈哈哈,那郡主能否告诉朕,谁会为朕生下后嗣?”
“当然是郡主啰!”不知是谁的声音,蓦地换来更多愉快的笑声。
若儿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正在崩塌、陷落,她仓促地后退,惊惶地看著眼前的画面,可那不是真实的,而是曾经出现过许多次的──慕容秋雁的眼泪,贺兰倩的骂声,冰冷、腐烂的气味,各部大人与王上指责的目光……
“神灵助我!”她抓著衣襟,跑出了让她困惑不堪的木屋。
“若儿!”
拓跋圭有力的呼唤震动了木屋,可是她没有听见,她的所有感官都被那个多次出现的图像所控制。
她浑身冰凉地跑向马房,直觉要逃离这里,逃离让她害怕的景象。
因为有自由进出的腰牌,她牵著多情离开后宫的侧门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骑上马后,她盲目地往山林跑去……
木屋内,慕容秋雁拉住急于离去的拓跋圭!
“陛下,我们还没说完呢?”
拓跋圭按捺住内心的焦虑,对她们说:“各位郡主请回去吧,这里是药房,是朕仰赖的要地,今后闲杂人等,不得再来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