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好不好看?”
娇嫩的嗓音响起,芙蓉小小的身影朝他飞奔而来。这还是个太平年头吧?
明知自己正在作梦,却是不肯醒过来,贪恋地望著妹妹胖胖小小的身子越奔越近,正待仔细端详,天色却暗了下来,芙蓉的脚步也停了。
“芙蓉?”
天好黑,但那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是了,他能在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日,他脸上那双闪烁妖光的眸子此刻必然亮得吓人。
芙蓉背对著他,小小的肩膀不住颤动著,她正在哭,没有声音的啜泣将他的心扭搅成一团,让他痛得连手都抖起来。
“芙蓉,别哭,哥哥在这里。”
握住芙蓉小小的、纤细的肩膀,将她转过来,他心里必然已经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然而他还是大大的吃惊了。
人皮面具七零八落地沾在那张小脸上,血迹斑斑的脸孔已然破碎得无法辨识,他倒抽一口气,心神俱裂!
“哥哥,好不好看?”
娇嫩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粗嘎低沉的怪笑,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那苍迈狂笑的声音正是他最憎恶的。他掩住耳朵不想再听,泪水无助地从眼眶里掉下来。
懦夫!这种时候他却只能哭,懦夫!
努力抱紧自己寒极了的身体,瑟缩在地上像是当年被囚困在无止境黑暗中的那个少年,他喘息粗重,睁著茫然的眼四下环顾。
“活下去。”
有人这么说著,那慈爱的声音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是他的师父笑笑生,打从他出生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比他的父亲更像个父亲的笑笑生。
“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又哭了,哭得泪眼模糊,颤抖的手握不住金针,他治不好他……
忽然,他眼前出现一抹灰影,穿著斗蓬的暗影慢慢从他跟前走开。他不知道那是谁?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很想叫他别走,很想叫他将斗蓬脱下来让自己看个仔细,但他又很怕……很怕再度看到一张沾满了血迹、破碎得无法辨识的脸孔。
张开口,他想呼唤,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想呼唤什么。
“时间快到了,快走吧,哥哥!”
这句话无声地在天地间回响著,某种令人胆寒的战栗感紧紧攫住他不肯松手,令人恐惧的茫然虚无正将他一寸一寸地往下拖,拖进永世无法翻身的无底深渊。
他恼怒地挣扎著,徒劳无功而且气急败坏。
开什么玩笑!选在这种时候死掉的话,延寿该怎么办?
是的,他身上有伤,每个无药庄的外人身上多少都有伤。该死的公孙恨老头怕极了庄内的人叛逃,一个个在他们身上点了隐穴。即便是他,圣手辛无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点了什么穴道。
众人都知道公孙恨掌功了得,一套七毒八卦掌练到炉火纯青,可以劈山断石,但没人知道公孙恨最精通的却是指法。
不动指,那可怕的功夫,不见他运气、不见他使劲,指头轻轻指向乌黑的铁木,那坚硬若石的木头立刻凹陷出一个指头大的窟隆。
“铁木我也能穿孔,你想想你身上的经脉,有哪里是我断不了的?”那该死的老头居然笑吟吟地这样对他说道。
“我用无风指在你身上点了八个穴道。只八个,不多。”白发苍苍的老头闲嗑牙似的与他说起。“点得很轻,血气还是可以顺利运行,尤其你不会武功没有内力,那些穴道平时还是会好好的在那里,只不过每个月都需要我帮你疏通疏通。如不,穴道会越来越淤塞,初始只不过会让你痛,慢慢的你会觉得脑筋跟手脚都不大灵光了,血气塞住了嘛!记不记得老夫教你的?你这么有天赋,一定能够明白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