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珲走到崔胧身边,快速地为她封住喷涌的血。
他面色有些难看道“大娘子,尽量凝神,孩子要出来,你多一分精神,就多一分母子平安的可能。”
崔胧感激地点点头。
崔胧对崔沣道“季幽,有些话现在不说,我怕没机会了对不起,长姐骗了你”
她剩下的几个字说的很微弱,崔沣为了听到,整个哆嗦着趴在她身上,一边耳朵几乎贴上了上去,只听崔胧道“关于你的身世,我听到父亲说,水心处见火,日落时天明”
崔沣只觉得这一句话,似乎每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却又不懂,但冥冥之中,她又从这句话中得到某种情感。
但崔沣在这一刻却觉得身世什么的一点儿都不重要。人生不过几十岁,眼前的温暖和幸福显然更重要。
崔沣“长姐,不要说了,等你好了再告诉我。”
崔胧摇摇头,继续说道“一切都是天命,季幽,我命苦的妹妹。”
何伯虞道“不要说了,我们回家。”
崔胧将目光转向夫君“与君青梅竹马,终成眷属,我已知足,可惜”
她一句话说不完已经力竭。
何伯虞打断她“不要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何仲麟难得有点眼力见,已经着人找了稳婆,并就近在来仙楼安排了房间,只等妥当就将崔胧安置进去。他没有靠近崔胧,那一方小小的,带着悲情和破落的世界,无只瓦片草遮挡,他却觉得被荆棘籓篱环绕,他永远都靠近不得。
他使自己很忙碌,安排一应事务,精细得不能再精细,从这种安排过程中自我感动,昭示自己已经成长了的痕迹,仿佛年少时没有舒展的勇气,隔着经年,终于山呼海啸而来。
虽然太迟了。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眼前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
但又有什么意思?那个女人被他的夫君,姊妹围绕,与他有什么相干?
何况何必呢?从来陌路,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但是心底涌现的恐惧和心伤比擎天戟还要凌厉,让他躲无可躲。
何伯虞试图将崔胧抱到软轿上,但遭到了拒绝。
崔胧道“不必忙活了,我的孩子出生在天地怀中,或许能够长成顶天立地的人。”
崔沣想劝长姐慎重,却听崔胧继续道“夫君,为了我们的孩子,放下执念吧。”
何伯虞一怔。
崔胧歇了一歇继续道“死生有命,顺应天命才是上策”
何伯虞两行清泪自眼中流出。
崔胧眼睛已经半眯起,宫缩地厉害,她疼地想将自己缩成煮熟的虾米,却仍强支撑着一口气,执拗地抓紧他的手,直到他哽咽道“我答应你。”
崔胧用尽力气一般猛地一松手,整个人都疼的挣扎起来。
在裴珲的指挥下,来仙楼里供上许多薄被,被一排排士兵反手举着,制造了密不透风的被墙,将崔胧围在其中。为了增加明亮度,裴珲令来仙楼准备红灯笼十盏,用竹竿挑了,长长地伸进被墙里。挑灯的十人与举被的六人,交错站立。
医官终于到了,耗了脉,脸色堪比猪肝,急匆匆开了药去煎药,一边示意同样急急慌慌的稳婆最好立刻接生。一应炭盆c热水等接生之物悉数早已备好放于一边,一时诸人闷不吭声,动作倒也忙而不乱。
被迫退到一边的崔沣,只觉被墙内,柔光明亮,暖意融融,如在内室。心里惊奇,有些疑惑地往被墙内看去,一时之间只觉得这些抗被举灯之人如同木偶,她心神震动,眼前却愈来愈模糊。
被墙外的裴珲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她却仿佛与他隔了一堵真正的墙,丝毫听不真切。
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