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终于不管不顾说了出来,“她也许没想杀我,不对,她的确没想杀我。她只是,只是,喜爱陆睿远远胜过我。”
陆毓说得又快又急:“爹说得对,你的资历威望在,他们想都不敢想,就怕惹你生气。可我呢,娘又哭又闹,我宁可照顾外人,都不看顾自己嫡亲舅舅。儿子都做皇帝了,兄弟还是虚爵位没实权她怎么想得通。陛下怕聪明的后族乱政——娘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乱政!”
“苏文苑要我娶。柯翰贪污不准打,表弟表妹呀,自家人。”
“柯善做错事,怕我罚。二弟跟我妃子眉目传情,怕我晓得了不放过。”
陆毓面露讽刺,“娘怎么能看着这个儿子杀了另一个儿子呢不如换一个吧。我既不亲近柯家,又没二弟又那么贴心可爱。毕竟,毕竟我在外征战,马背风割得一脸冻疮时,是二弟陪着她在暖房里赏花。我五更睡三更起学着处理政务时,是二弟陪她给小鹦鹉喂食,教诗教话。”
“所以,皇帝入口的东西都要试毒,只有太后亲手熬的羹汤,只有她,从来有亲自喂儿子吃东西就喜悦非常的习惯。”
陆毓闭着眼睛,几乎又看到那日漫天大火,几乎烧红了半边天空。
云昭仪拖着自己躲避追兵,忠心的宫女侍卫已经在福王的追杀中死的死,散的散。
腹内疼痛渐渐加剧,恶心也加重。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云昭仪脸上是担忧,但没有一点惊恐和慌乱,她真的不会激动么?说来好笑,自己在中毒时却在想这个。
“是砒霜”腹痛,恶心,呕吐,呼吸困难陆毓说得很慢,笑得古怪,“太后,太后,只有她,只有她喂给我的梅花羹难怪她紧张得调羹都掉了一次我居然哈哈哈哈,果然是我该死了。你做什么?”
穆云舒抓起一块烧落下来的木头,刮灰便往陆毓嘴里塞:“要活就吃下去砒霜中毒,现在那里去给你找甘草绿豆我住乡下时,有次狗吃了老鼠药,就是木炭灰给救回来的。”
“我,呃,要,傻了泥。“陆毓吃了一嘴木炭,又涩又干,穆云舒捧起一捧水,“那你也得先活下来。饮水!天降大雨,又灭火又给你水喝,运气真好,啧,说不定你真是真龙天子,这雨下得吃啊,宫里的地又不脏,看起来黑,不就是木炭灰么,反正你也要吃。”
“陛下,大丈夫能伸能屈,韩信忍胯下之辱,勾践卧薪尝胆一一其实还尝了吴王粪便,他们都能再起,何况你不过吃点木炭灰陛下,这是妾准备的百草霜汤,味道虽然不佳,但能祛毒扶正,延年益寿,还请陛下多少用些。”穆云舒先是正色商谈,突然变得娇声媚气,“这样就好多了吧?”
韩毓抽抽嘴角,本是马背征战吃过苦的皇帝,低头便就着穆云舒手大口吃下,再后来就干脆趴在台阶上,这里水不够,穆云舒又去旁边找,“宫里几乎不留积水,还好烧了的房屋会漏下来。陛下,这边,这里一大片。”
穆云舒剥落木炭灰不停运过来,陆毓吃一肚子水和灰,再呕吐,再吃,再呕吐,几乎连心肝肚肺都吐出来,连喉咙都刮出血了
“有声音,陛下,快走。”陆毓左边大腿受了伤,裤腿c长袍c连带玉佩c丝绦都被血浸透了,走起来一跛一跛。穆云舒小时候在山野到处跑,身子倒是比一般闺阁千金结实,半拖半扶的拉着陆毓东躲西藏。
陆毓自幼在宫中玩耍长大,路径精熟,虽然跌跌撞撞,但夜色下居然还躲过几批人马,渐渐到了太液池边。“那边,那边假山,有个洞,我小时候,还常常玩耍。”
雨渐渐停了,湿漉漉的棉衣透心凉。穆云舒将陆毓扶到假山边,小孩子玩耍的洞能有多大?长大的陆毓几乎挤不进去。
渐渐的,太液湖便火把多起来,不说人声鼎沸,可稀稀落落拉开在搜索,一路行来,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