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岁少年郎,读书也知道立身要正,可真的面对一一十多年来骄纵的妹妹,感情又好,满面泪痕,额头红肿,那心又硬不起来了。看看哭成泪人的妹妹,伤心的奶奶,为难的爹娘,长长叹口气。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被穆绣绫哭着摇来摇去,渐渐垂下头去。
穆老夫人一把将穆绣绫拉起来,“够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徽哥儿,绣姐儿,随我回去。”
穆宗看着穆云舒,只觉得心底眼里都刺痛。她是女儿,自己生养她一场,难不成为家出力都不肯。“你好好歇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刺得他偏过头去。
“我不。”穆云舒咬着牙也偏过头。
“除非你死,你死了也要把尸首抬过去认错!”穆宗大怒。“来人,瞧着二姑娘,不许出丹若园一步。你最好不要起什么心思,养你十几年,一点儿都不给家里着想,你给我老老实实认了,否则,我是你爹,要你生要你死,要你出家要你名头,都是一句话。”
穆宗已经下定决心,白家的婚事不能丢,苏家不能得罪,自己名声要紧,这个女儿若不肯为家族牺牲,自己也不必当她是女儿。冷冷一句,扬长而去。
闵夫人哭得只打哆嗦,哭了一阵,“云姐儿,不要怨你爹爹”
“为何?”穆云舒平静的歪歪头,“丢下我十年在乡下不管不问。若真的心疼我,怎么没花钱找高僧化解?怎么不年年派人探望关心。因为奶奶,可你俩才是当家人,要瞒着奶奶做点事很难么?只不过是嫌麻烦,我对你们而言,就是个麻烦。你们在囊哈尔卫喜气洋洋,合家欢聚的时候,想过我在乡下一个人看着大门哭没有?”
“不是的。”闵夫人连忙辩解,“你回来几个月,也看到你奶奶,脾气,有些不好。管得又紧爹娘那里不惦记你呢,以前囊哈尔卫到慈县,一年的路程,我们我们”有点说不下去,“想着你在乡下水田铺子都有”
“是啊,一年好几十两银子都够姐姐买一个簪子了呢。”穆云舒凉凉道。“爷爷留下的祭田,姥姥留下的嫁妆铺子,还好,还好,我虽然没爹娘,老人在慈县还有些东西,总算没饿死。”
闵夫人张张嘴,又哭起来,“你哪里知道娘为难,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心疼啊?我怎么办?你自己命不好,奶奶不喜欢你,那个媳妇跟婆婆对上啊?为了你,我这些年吃了多少排头,你知道吗?“慢慢的伸出手来,轻声细语,“云姐儿,你不要怪爹娘,不是不是爹娘偏心”
“娘,你知道吗?你们每次偏心的时候,都会强调不是爹娘偏心,因为在你们心里也知道,其实,是偏心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直直的盯过去。
闵夫人瞪大眼睛,捂着嘴哭着奔出去。
穆云舒坐回椅子,摸着光滑的扶手,安安静静的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丹若苑又变得安静了,没有风,石榴树一动不动宛如雕塑,光线不分明,黑色的影子映在蓝黑的天空,不像实物,倒像是什么剪纸或者皮影,房间如同坟墓,安静得没有丝毫人气。孙嬷嬷喊了几次喊不答应,孙月早躲在侧房,而今,真是安静啊。
“姑娘。姑娘。”邹嬷嬷挑开帘子赶进来,半弯腰看着穆云舒,“姑娘,你莫想傻事。”
穆云舒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轻声道:“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会答应的,然后”穆云舒恶意满满的笑道,“我等苏文苑选太孙嫔的时候。我等穆绣绫议亲到最后关头的时候,才将事情抖出来。”穆云舒转过头来看着邹嬷嬷,“嬷嬷,你知道吗?穆绣绫哭,说给她个机会吧,她一辈子就要被毁了当时,我想笑,又想哭。她这么说,因为爹娘总是疼惜她,怕她不如意。我,我问为何不给我机会,为何要毁我一辈子,其实当时,我就知道,不会有人回答,不会有人怕我不如意果然,没人理我。”
穆云舒在黑暗中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