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也配。”苏芮一屁股坐在微热的石凳上,似乎憋着一股脑怨气,并不着急回去,毕竟要维持大家闺秀的形象,在府里不能随意发泄,就算没人看到,也难保隔墙有耳。
珊瑚下意识抬手放到嘴边,示意苏芮小点声,而后又觉得不合适,手半抬到空中又放了下来,四下张望,确认邢风已经走远了,才舒了一口气。
“那姑娘,您为何要答应邢公子呀?”
苏芮用力地咬着下唇,双眸中迸射出愤恨的火花。
为什么要答应邢风?她今年已经16了,正常来说,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不自主选择的话,难道真要等着沈氏给她安排京郊的人家吗,而如果她没有说得过去的借口,又怎么能拒绝别人塞给她的婚事。邢风在她眼里再不济,好歹也是泰荣侯的亲儿子,可比京郊不知名的庄户要好上千百倍。
“不嫁给邢风,难道等着沈氏给我找些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家吗?”苏芮语气徒然冷了下来。
沈氏是苏芮对她生母的称呼,珊瑚跟随苏芮多年,自然是知道这话题不便再问下去。于是压低声音,话锋一转。
“那,姑娘,那个东西就不需要了吧。”
苏芮沉默了半晌,手指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她与邢府都已经退亲了,当下自然是不需要了。”
苏襄眼神一紧,直觉她快要靠近心里的答案。
“那,东西婢子还是先收好。”
苏芮闻言剃了丫鬟一眼:“不然你还想弃掉不成,你可知道那东西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弄回来的。”
如今那丑八怪与邢世子退了亲,也算她走运吧,否则,她绝不会让她称心如意地当上世子夫人,她也曾想过在她出阁之前就解决掉后顾之忧,但是那样难度毕竟大了些,而且同在一府,即使有万分之一被查出来的可能性她也不想冒险。最好的时机便是选在她与邢世子的大婚之夜。
“这个婢子自然是知道的,能混在酒里,让服下之人半个时辰之内在香烛的熏烟下无声无息殒命的药,婢子还是第一次听见呢。”只是这个东西放在她手里,好像攥着一个炸药一般,总是让她心神不宁。
拼着口型的苏襄,瞬间如闻惊雷,瞳孔骤然一缩。
原来上辈子害死邢颂的人,就是她的同府姐妹,苏芮。不,严格地说,邢颂只是替死魂而已,按照逻辑来说,应该酒后毙命的人,是她才对。
苏襄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前世与邢颂成亲那天晚上的情景。当喜娘捧着交杯酒半跪在她和邢颂面前的时候,邢颂一动不动地坐着,后来她主动端起了一杯酒递过去给她的未来夫君,谁知道对方竟嫌弃地看了看她手中的酒,伸手拈起托盘里的另外一杯酒一饮而尽,直接略过了合卺的仪式,当喜娘退下去之后大约两刻钟的时间,邢颂就突然抽搐了几下,倒地而亡。
如果她当时不是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主动呈酒给邢颂,如果邢颂不是对她嫌恶之极,连她碰过的酒杯都不屑染指,那么当时无辜毙命的人,定然就是她了。所以,必要的时候,心存善念,还是能救命?
得到想要答案的少女,半刻没有再作停留,拽着菱儿,借着夜色的掩护,原路返回到青唯色马车中。
翌日,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云层被金黄色的光束骤然刺破,洒落在绿色的琉璃瓦上。
庄庆侯夫人,卢氏,因昨夜一夜未合眼,无奈顶着眼下一片青影起了床。
昨日次子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她派了府上的仆从和小厮出去寻了一天,也没有消息,不知此时回来了没有。
卢氏如此想着,心不在焉地踱步到门口,门吱呀一声开了。看见门外立着的人,她不禁傻了眼。
“母亲,你可算起床了。”吴泽上前一步,笑出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