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折腾许久,那个双凤朝阳的风筝终于高高飞向天空,青禾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丫头也是憋坏了,在我身边伺候,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令宇文昶不满意,责罚于她。今日好不容易宇文昶在含元殿议事未归,没有冷面阎罗盯梢,难怪她会心情大好。
看我立在一旁,沈砚之折身回来,从另一个宫人手中接过风筝线,递给我,笑了笑,说“其实晋王妃也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既然出来走动,就不要独自一人站在一边,牵着风筝线走几步也是好的,有这么多人看着,难道还怕摔了么?”
太医叮嘱过我,临盆之前更要多加走动,不宜长时间窝在塌上,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此刻见沈砚之殷勤地将风筝线亲自递到我手上,更加不好拒绝,便接过风筝线,在沈砚之指引下,将那个五福齐天的风筝又放得高了些。
此刻,他的身躯离我极近,隐隐约约有衣物熏过后特有的杜蘅清香传来,我心中怦怦直跳,不知不觉间手中汗如雨下,急忙离他远了些,转了话头问道“沈大人可曾听说广平公主下嫁南郡公大公子杨静礼一事?”
沈砚之答“晋王殿下同我提过此事,杨静礼年少有为,英俊不凡,虽然出身低微了些,但是公主下嫁,想必也不会受委屈。”
他这么说,便是代表宇文昶已经在我之前探过他的口风了。
我也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广平公主倾心你,沈大人应该知道吧?”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沈砚之慢慢说道。
听这话音,便是早就知晓广平的心意了。
可惜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不觉望向这个人,如此风流不羁的少年公子,真不知道来日会被哪家女儿收住心,到那一天,他迟早会知道情之一物如何伤人。
盯着天际随风飘荡的风筝许久,我不发一言,始终觉得再无话可说。
这时,有宫人急急过来禀告“王妃,晋王下朝回来没有见着你,都急疯了,正在宫内大发雷霆呢,王妃快回去看看吧!”
这位晋王殿下,脾气真是越发大了。
自从我怀孕以后,他动辄便看府中下人不顺眼,嫌他们伺候不好我,连我一向最为满意的青禾,私下里都没少挨他的责骂,遑论其余人了。
本以为入了大兴宫,他不好对宫人发怒,但是,前几日陈皇后特意拨来的一个宫人忘记在我午睡时关窗,被他知道了,当即拖到门口掌嘴二十,我事后知晓赶去阻止时,那个宫人两边脸颊已经肿得老高,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从前我倒是没有发觉,我的好夫君也有脾气如此暴躁的时候。
可是医书上不都是说只有女子才会在妊娠期间心气浮躁,肝郁气结么,怎么肝郁气结的人反倒成了宇文昶呢?
我无奈地看了天上飘得老高的风筝一眼,说“沈大人,今日这风筝怕是放不了了!”
沈砚之目光闪了闪,微笑一下,“那改日再放也是一样的。”
还会有改日么?
到时候不知又有几个宫人要挨宇文昶的骂了!
我不语,向沈砚之颔首示意,施施然转身离开。
客省内极为安静,一众宫人大气不敢出一下,呈一字跪开。
宇文昶兀自在大殿内焦急踱步,见我回来,大踏步走到我身边,抚向我的面庞,道“你去哪里了?都是快要临盆的人了,怎么还是不肯安生!”
我的长睫颤了颤,叹息一声,悠悠道“我的好殿下,太医也嘱咐我要时常出去走动,我不过遵从医嘱走动了半刻钟,你怎么又让宫人跪了一地?这也太大惊小怪了些。”
他的上下唇翕合了好几次,终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