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浮起几抹微云,将火辣辣的日头遮去不少。
方呈宇气喘吁吁走进中大,远远望见王家兄弟俩,赶忙上前,躬身行礼:“家鸿少爷好,家鹄少爷好!”全然顾不得满头汗水。
“方管家,您来啦!”王家鹄喜出望外,“外头不必拘礼,快擦擦汗。”言罢递上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深蓝格手帕。
方呈宇受宠若惊,抬袖胡乱抹抹脸上汗水,咧嘴笑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这糙人,哪能糟蹋家鹄少爷的帕子。”
王家鹄正要再让,兄长冷言出声:“说吧,又来为你家亓主子送什么好东西?”他当下臊得满脸通红,哥哥总是这副惹人嫌的讨厌模样,家鹄暗恨。
方呈宇默不作声,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翻出封电报,小心翼翼地双手呈上:“家鸿少爷哪里的话,呈宇此次专为替您和家鹄少爷送信而来。”
电报静静躺在他的掌心,收信人一栏赫然填写着王家鸿c王家鹄。
兄弟二人俱是一惊,家中传递消息多用信件,极少使用电报,除非有大事发生。
福,抑或是祸?
三言两语支走方管家,王家鸿急急火火拆开电报,但见寥寥八字――爷病重,速归,勿告亓。
不知几时,天际的微云悄然布遍整个长空,一时间,满目尽是黑气腾腾的乌云,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哥哥,电报怎样说?”王家鹄犹疑开口,兄长面色惨白,显然不是好消息。
一言不发,王家鸿将电报胡乱塞进弟弟怀里,流星般大步撤离。我需要安静,他想。
王家鹄顾不得哥哥,急慌慌展平皱皱巴巴的电报,徐徐念道:“爷病重,速归,勿告亓。”
爷病重?
啪嗒,有液体滴落纸张,洇出一团乌黑。
早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
安徽,桐城,亓府
“太太,外头风大,您还是回屋吧!”俏冬见王青鸾孤身一人倚在廊边,急忙抓过一件披风替她仔细围上。
揽紧披风,王青鸾微嗔:“不碍事的,瞧你,啰啰嗦嗦,真烦!”
“鸾儿好端端又生气?”一袭月白长袍的亓长歌人未至,声先到。
他虽说已然五十有六,却丝毫不显老气,通身气派温润如玉。
王青鸾略吃一惊,眼风扫过,俏冬心领神会,自是快步退下。
一时间偌大的回廊唯独剩下亓王两人,廊外风雨潇潇,短暂的沉默过后,亓长歌落寞开口:“鸾儿,父亲的病怕是”
王青鸾默不作声,微微踮起脚尖抬手抚上丈夫额头,打着旋按揉,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亓长歌眉头稍舒,将她拥身入怀,口中喃喃:“有你真好。”
顿过一顿,复又道:“也不知孩子们收到电报没有?”
电报
听得这两个字王青鸾眸光微闪,电报吗?你儿恪道怕是收不到罢
这全然是她私下的计谋,把原本发给整个亓公馆的电报变作单独发给两个侄儿的家信,再将病重的人由公爹亓尚德改成父亲王敦懋,结尾处的“勿告亓”更是可以避免走漏风声,防止亓恪道起生疑心。
祖父病重不见亲孙回家探望,单是想想就很令人发指,如若再加上流连烟花之地的缘由,岂不更是妙哉?
亓王两家渊源颇深,早在旧朝,两家太爷同拜墨徐门徐夫子为师,学习机关之术,又因聪颖好学双双被师父收为关门弟子。
亓老太爷年纪稍大,是为师兄,赐名墨清;王老太爷则是师弟,得名墨桡。
出师之时,徐夫子病重,师兄弟两个自发留下照顾师父,为其送终。
一晃三年过去,徐夫子弥留之际,自枕中摸出两样东西,一是泛黄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