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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安公主是德宗最喜欢的女儿。与时常沉默的太子李诵不同,唐安的性格非常活泼。

    这位出生于宝应元年的金枝玉叶,整个童年目睹的是安史之乱渐渐平息、自己的李氏家族重新坐稳江山的景象。

    她眼中的世界因此是喜乐无忧的,加之并非男儿身、嫡长子,便少了许多束副。她可以恣意练习骑射,可以与十王宅里的宗亲时常走动,可以去曲江池边的高楼上观看当年进士的宴饮。

    在父亲李适的眼里,唐安的成长,有一种他记忆里盛唐风韵的影子,那种潇洒的鲜花着锦般岁月的影子。

    成年后的唐安下嫁驸马韦宥。韦宥是秘书少监。这个官阶不低,从四品上,但执事的内容既无重责,更不危险,如此美差,实际上正是留给那些亲王的子侄、公主的驸马等宗室成员的。

    德宗给女儿挑了个好丈夫。韦宥一表人才,在京中贵族里颇有雅名,却不浮躁纨绔,秘书省的日常也并没有使他成为一个浑噩的文士。在泾师之变的清晨,他便果断地安排快马,带上唐安和年幼的女儿逃出长安。

    韦宥与唐安是一对体面的宗室晚辈。他们进到奉天城,向惊魂甫定的德宗报过平安、被安置在太子李诵的住处附近后,便再也未去烦扰过已经焦头烂额的地方官员,或者霍仙鸣等内侍。唐安拔下金钗交给韦宥,让他去奉天寥寥可数的商肆中换些食物,自己则看护着幼儿。当韦宥捧着一兜蒸胡饼进到院中时,唐安与女儿的笑容,令这位官至四品的秘书少监竟觉着有趣而得意,仿佛他是一位打猎归来、足以让妻女得到温饱的草原男子。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兵乱之灾与落荒而逃中,二人反倒觉得相濡以沫的情愫更丰沛了些。

    在王良娣难产而亡的黎明,唐安被隔墙传来的东宫成员的痛哭惊醒,忽地坐起,侧耳听着那边的动静。韦宥在黑暗中握着她的手,借着一丝破窗而入的微弱天光,盯着年轻妻子侧脸的轮廓。那是邻居的灾难与悲戚,不是我们的,也不会是我们的,韦宥想。

    但老天似乎不准备善待这对赤子般的夫妻。守城初战告捷后不久,唐安公主就开始精神不济,继而厌恶饮食,到了昨日夜里,病程急速地推进。

    韦宥终于意识到了危急,一早去请了太子妃萧氏做主,寻医熬药。待内侍霍仙鸣伴着德宗皇帝匆匆赶来时,萧氏虽勉力镇定,但脸色也是煞白,因为唐安剧烈地抽搐起来。

    德宗不敢相信眼前谵妄痛苦的病人竟是自己明朗如山花的爱女唐安。君王能坐得江山,却非扁鹊,见到此景也是浑无章法。惊急之中,德宗蓦然想到,怎地韦皋前脚烧了玉明寺,后脚唐安就发起病来。

    德宗已顾不得天子威严,说出自己心中的惶恐。霍仙鸣原本害怕自己因慌张护驾离京、未去尚药局挟上一两名当值司医同行而受责,如今听得德宗往天降之罪上去想,正是自己摆脱干系的良机,忙小心翼翼道:

    “陛下,有玉明寺僧人亦入奉天避难,不如老奴速去请一位修行高尚的师傅,来公主驾前念些经文?”

    不待德宗发话,外头小内侍又报,吐蕃公主携药求见。

    话音未落,阿眉已与宋若昭抱着些草木根茎之物踏进屋来。王良娣故去之日,若昭在太子处见过奉天城那唯一的医官,此刻一眼认出他来,向阿眉道:“快向此公尽言。”

    阿眉将一捆枝叶塞给医官:“此为剑蒲,速去煮沸滤汁,公主口服。”

    又四顾找到霍仙鸣,指着宋若昭手中土块模样的物什道:“中贵人,烦请着人寻个大些的木盆,注入沸汤,将这苍术根茎置于其中浸泡。”

    医官与霍仙鸣再情势紧迫也不会忘了尊卑,都齐齐地望向德宗。阿眉明白,伏身向德宗道:“陛下,当年金城公主和亲,曾携汉地医书进入逻些城,后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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