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是不是有人纵身投入火海是不是有人浑身是火在地上翻滚哀嚎是不是有伤兵在大街上狂吼“救人啊”又是不是有人拔出枪在烈火中对准自己的眉心……
不知道跑了多久湘湘已经脸色憋得青紫一口气提不上来随着满的脚步一头栽倒在地。满也是眼前黑一屁股坐到地上顺手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用力摇摇头挪到湘湘身边把她扶起来硬撑着口气继续走。
“哥我不行了!”湘湘脚一软又要往地上滑满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就势往她面前一蹲一手提箱子一手把她扶到背上逆着人流一步步往前挪。
一个满脸黑灰的士兵挡在他们面前哑着嗓子道:“孩走错了渡口在那边!”
“我们去八角亭”湘湘用力抬起头急道:“请问那边烧着了没?”
那人轻笑出声“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没烧着的地方警察局警备区都烧光光了!”他满脸茫然转头看向北方哽咽道:“鬼子没来我们自己乱了套这种仗怎么打!”
“烧光!烧光!一根草都不给鬼子留!”满还想打听清楚那人突然双目赤红骂骂咧咧地疾步而去抢过一个士兵手中的火把把没烧起来的屋子通通点燃又踢翻一个汽油桶对准它开了枪。
“哥哥我也不走了我要跟你们一起!”湘湘挣扎着要下来满怒喝一声制止她的动作心头一阵焦急脚步愈加凌乱。
一家子人慌不择路一般直直冲过来牵两个孩子那妇人和满撞个满怀满支撑不住又坐倒在地那家的男人连忙把满扶起来一手招呼其他人赶快跑正色道:“伢子别去了那边都烧光了鬼子就要来了逃命要紧!”
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把湘湘用力往上提了提还想继续走察觉脖颈被有滚烫的液体沾湿梗着脖子道:“你莫哭今天不把你们送出去我就没脸回去见娭毑他们!”
湘湘把泪在他衣领擦干挣扎着下来和他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八角亭遥遥在望只是那已是一片冲天的火海近身不得街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寥寥几人在哭喊。满把湘湘推到火势的地方刚跑了两步一辆车气势汹汹而来正堵在他面前。
薛君山衣服帽子全烤焦了边满脸黝黑只剩一双赤红的眼睛喷火一般。即使他状若鬼魅两人还是心头一轻仿佛流浪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亲人齐齐扑到他张开的臂弯靠在他宽厚的肩膀哀哀哭泣。
薛君山也不多说把两人推进车里径直开向渡口满已经从他冷硬的脸色看出端倪见湘湘一直回头张望悄悄伸手以从未有过的力量将她的手攥在手心。
疼痛提醒了湘湘她下意识朝满身边缩了缩只是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悔恨像一条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她如何会不悔!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一心想逃避现实然而危急关头所有人都为了自己打算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娭毑和薛君山亦然。
离渡口还有很远车已经被人群堵住寸步难行两岸人山人海哭声震天。薛君山把帽子一甩提着箱子就下来了让满和湘湘牵着手别走散他在前面开道。
时值枯水季节江面并不宽只有几十只划子在摆渡薛君山火了抓了个摆渡者逼问才知道老板说怕划子被军队抢去湘江河里几百只划子都停在西岸的靳江河口过河费要收三到五元。
说来也算自己手下的过错捞这种国难财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薛君山大骂不止又害怕暴露身份秋后算账时死得更快买了两张票把两人送上划子收费的人也看出他的来头不忙不过来时还叫了看场的人把两人送上划子。
划子上载的人数有限刚刚满员两个壮汉急着逃命趁乱推开看场的人跳上划子紧接着更多的人想冲上来光跳板上涌上来的就不下十个。薛君山暗咒连连飞起一脚踢翻跳板跳板上的人尽数落水薛君山揪住看场的人在他耳边吼道:“一定要维持好秩序不怕淹死几个作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