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升心里憋屈,计较着女儿的事,只无计可施。想起隔几日便是姑母六十寿诞,便想着带家人去散散心。
那陈升本是翠城土生土长的,父辈上是造车箍轮的工匠。陈升天生的悍勇武力,不愿做安份手艺人,少时便入了军,在西面战事上多有功劳不断提拨,到四十岁上做了个什么将军,后来西面战事稍定,被调至故里做了这城镇守。
陈家出得如此人物也算风光。却说陈升有一个姑姑早年间嫁到河对岸塔城一户略为富裕的农家,陈升发达后,虽一河之隔不同州府,两个姑表弟也借着这位镇守表兄的光发了迹,在河那边买了百亩良田,算得上不大不的地主。恰逢姑母六十寿诞,陈升虽一城镇守要务在身,但陈升父辈上叔伯五个,姑姑只这一个,况且只在河对岸,一日便可来回,陈升怎能不去祝寿。
陈升三个儿子具在西面军中,只女儿在身边,故带了夫人女儿去祝寿,随行的也只一个仆从一个仆妇一个丫鬟,那丫鬟却是女儿选了要带去的,正是那个贴心的,连首饰都替她保管着的玉。
本是风和日丽的天儿,只看见那丫鬟便想起金簪子,想起女儿受辱的事儿,陈升只是个心烦。本想换个仆妇跟着去,只疼爱女儿,连她妈都迁就着她让她选跟随,这府内的事,一个大男人又如何干涉。
不说那祝寿如何热闹,只说与这故事有关的事。
那寿宴本来是在晚间的,因陈升这个大人物公务在身还得回翠城,两个表弟便把宴席开得早了些,就这样匆匆吃罢也耽误到了黄昏时分。只因府中忙碌热闹,无人注意到北面天上黑云涌动。
陈升忙着要回,姑母道你要回且回去,叫媳妇和我这侄孙女住几日。陈升夫人推脱道府内有事也还得回去,却是心内有苦衷,那女儿出事后连自家睡得都不塌实,如何肯在外面住。
寿星见留不住侄儿,便叫大儿子将众人送至河边。尚未到河边,忽下了大雨,直把那马车棚子砸得噼啪做响。到得渡口时天已麻麻黑,渡船已停,只陈升军中官船侯在那里。亏得送的人带有雨具,给陈升等人遮了雨布撑了雨伞送得上船。
那雨下了也才半个时辰,只是雨大,河水已然见涨,流得又急了些。众梢公只于船下舷拚命撑着蒿向对岸去。
大船带舱,中间大舱,前后各有舱。大舱中有桌椅,夫人、女儿和两个女仆在大舱内。却叫随从在前舱内把表弟家送的几大盒礼物看护住,切莫叫船晃得跌散了。陈升自个儿在后舱内坐着,也不关窗,任雨落下,只看那暴雨中大河的壮观景象。
这景观又似一个万马奔腾的战场,陈升忆起了自己手挥金背大砍刀驰骋疆场砍落敌人头颅的场面。
这半生戎马,陈升杀死过多少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而如今,却让一个淫贼欺辱。
陈升忽又想杀人,又想那刀光剑影的战场。
陈升的目光凝视着汹涌奔腾的大河,这心中的郁闷让他想杀人。
陈升仿佛又挥起了刀。
船至河心,水更凶猛。
陈升的脑子里正一片嘶杀时,丫鬟玉忽掀开舱帘跌跌撞撞向船后跑去。
却是那玉晕船,陈升姑母又将娘家人招待得热情,连下人也不例外,玉贪嘴又吃得多些,感觉要吐时,也顾不得外面天黑雨又大,只跌跌撞撞往那船尾跑,方跑出后舱门趴那船栏上就朝河里吐。
无人跟出来,因是那日雨大水急船晃得厉害,那夫人也觉难受,女儿和仆妇只在舱内照顾夫人。
陈升正在窗边,瞥见船这一侧只一个梢公又是背对的,忽地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念头,这玉若死了,那金簪子只我夫妇和女儿见过了。
也是那日诸般事注定了玉命已至此。贪嘴晕船,急急慌慌出了舱门也顾不上南北只趴在迎着雨的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