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药被滥用,那就和毒无异。”
石韬点了点头,继续跟王禹说:三关地区土地肥沃,传闻丰神还曾在三关大地定居并护佑当地的田野,庄稼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所以三关的人很懒,在发现烂柯叶可以提振精神后,纷纷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完全被烂柯叶带给人的迷梦所俘虏了,搞得一个个的神迷身颓,据说虞朝的崩解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个。
上了瘾的人,被称作叶瘾人,一日不咀嚼烂柯叶,或是不吸入因焚烧烂柯叶而产生的迷烟,就觉得活着毫无意义,叶瘾一发作,就是卖儿卖女,甚至杀人也要换取烂柯叶。
听到这里,王禹看向雨中毫无生机的村庄,“这就是一个村子的穷途末路吗?”
少年苦笑了一下,摇着头道:“不过是冰山一角,南边……天荆关那边更严重,咱们龙湫关已经算是好的了!”
少年看了看中箭后一动不动的叔父,低下了头,自言自语道:“死了吗?活该!早叫你戒了叶瘾,事到如今……”
少年又仰头望天,雨水无情的落在他那看不出表情的面颊与眼角,又从眼角与面颊淌下,落到泥泞的田地里。
田,早已不知道多少个春秋无人耕种了。
他突然对王禹和石韬这两个陌生人滔滔不绝了起来,仿佛要道尽短短这些年无尽的委屈一样。
少年说他叫蒋平,今年十五岁,全村人逐渐染上叶瘾是他八岁那年的事,短短七年,家里的长辈一个个因烂柯叶而癫狂。
他爸在吞食享受烂柯叶精炼成的药丸时,整个人飘飘欲仙,根本神志不清,跌进井里淹死了。
他爷爷则是一把年纪了,过于频繁的吸烂柯叶的烟时,爽得透支了余力,直接去世。
姐姐和阿妈,很早就被他爸为了买烂柯叶而卖给人贩子了,记得是卖到漓国或是徐国那样遥远的地方去了。
还有许多……王禹不忍细听,这是一种他以前的日子中从未接触到人生,透过一个人的家事,仿佛明白了整个村庄的病亡过程。
蒋平瘦弱的胸膛再度剧烈起伏起来,他突然暴躁的指着灰蒙蒙的天空,尖声吼叫:“你看看!你看看这老天!我、我……”
他并非说不下去了,而是在酝酿力量,他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我这八年来,把山上那几百个神像、佛像都求遍了、跪遍了!什么都没变,这些个叶瘾的混账什么都没变!阿妈和阿姐被卖走的那天,就算我被那些杀千刀的打了个半死不活,我也去求了!没用!但后来我还去!”
恨仿佛绵绵不绝,难以穷尽。
“有一天我去跪一尊佛像,跪完了以后,用贵重的米酒上了贡,我看着那笑呵呵的大肚佛像,我突然想啊,它为什么能吃得饱,它为什么笑这么欢?”
蒋平牙齿咬了咬。
“然后,我越看越觉得,它在笑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都是蠢货,蠢兮兮的来,蠢兮兮的走,沉迷烂柯叶,连顿饭都吃不好!我啊,好像记得七岁的时候,日子不是这样的过的!你们从外面来的,一定见过世面,告诉我——”
随后,人的叫骂声逐渐沦为了野兽的呼号:“告诉我啊,我该恨谁啊?我该找谁报仇!”
一个迷惘的复仇者就这样出现在了王禹和石韬的眼前。
石韬不禁问自己,仇人明确的复仇者比迷惘的复仇者要幸福一些吗?要正义一些吗?使命感更足一些?
石韬攥紧了拳头,“哼,复仇就是复仇,和善恶没半点关系。”
蒋平说的咬牙切齿,完全没有哭的样子,不知为何,王禹想起了那日自己在刑场对所有人说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话。
叶瘾人求的是烂柯叶带给他们的极致快感,不惜搭进去至亲,而天熹那些人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