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雪来电是在星期三的上午,我用两个星期前周六一天的加班换了今天的调休。当时我刚跟苏芊从百货商场出来,手里提满了购物袋。当然,绝大部分都是她的衣服和鞋子:安夏姐,你就陪我来嘛!要换季啦!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我实在没理由拒绝她。知足的我不想再欠她什么。至少她想做的事,我绝不会违拗。
“怎么了?”我接通电话。
“安夏姐,你现在在哪呀?”
“环城北路这块,西湖旁边。”
“太好了!你现在有时间吗?来帮我接下我爸妈,他们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我看了眼苏芊,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地下停车场走去的步伐加快了许多。
“许梦涵呢?”我问。
“梦涵姐去印刷部那边签工单了一时半会来不了,因为《晴天》第六期下周四上市。”
“那好。你等我一会儿,我半小时后可以到你那。如果叔叔阿姨先到的话请他们务必等我过去再走。”
我挂了电话,跟上苏芊:“记得江凌雪吗?那个乖乖的小女孩子。”
她的情况比我还糟,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回头,我从背后看她总以为是一只纤细的货架。从头到脚五颜六色的购物袋把她整个人都淹没在其中,“当然记得。你们编辑部的助理美编,我那天还去接她了。”
“她爸妈今天来,我去帮她接驾。”
“要不要我也去?”她说。
“不用。”我摇头,“她如果见到你的话肯定感到别扭。而且还当着她父母的面……我觉着……大多数人都应该不太愿意接受比他们更高层次的人们插足他们的生活吧,毕竟价值观差异太大了。”
苏芊叹了口气:“哎……那好吧。还打算等下和你一起做发型呢,看来要推迟了。”
“没关系,机会有的是。”
中午十一点我赶到了火车站。江凌雪和两位长辈已经在广场外一家中式快餐店内等候多时——直接原因是我没赶上地铁,迟到了。
我推开玻璃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对农村打扮的中年男女,看样子应该比我爸妈大上十岁左右。男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短袖,胸前已经被汗渍染成了黑色,皮肤昏黄,看起来很结实。女人则有些瘦弱,即使面无表情,额头上深重的皱纹也清晰可见。看得出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我放开门把:“叔叔阿姨好!”
“哎哟!”女人从位子上起身时惊讶的目光差点把我给吓到,羡慕的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拦,随后咬出了一句方言味异常浓厚的普通话,“你就是小雪的领导吧?真是漂亮呀!皮肤可真白……”
男人扫了我一眼:“确确实实跟我们不一样。”
我都不好意思了,江凌雪及时雨般挽救了我:“安夏姐,坐下歇会儿吧。外面太热啦!”她从桌上的塑料袋里拿了瓶冰红茶给我,“我们就近吃个午饭,然后下午我带他们到西湖溜一圈。”
“不不不。”我立马否决,“火车站旁边的东西都特别贵,回家吧,我打电话让许梦涵回来。”
“来,姑娘。”男人叫了我,我刚扭头望过去,一只鲜红的苹果便被递在我的眼前,“我们自家树上结的。纯天然的。”
“谢谢。真不好意思。”我接过,被他们亲切淳朴的热情冲击的头有点晕。
“这孩子真好看……”
许梦涵比我们晚到的家,在此之前我已被繁重的徭役所洗礼,那会儿正和江凌雪一家三人坐在客厅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其实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话都是他们在说,江西纯正的方言语速快的像开了外挂一样。我只负责点头或者摇头,江凌雪则理所当然的充当了翻译。
徭役……对。我自告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