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荆州江陵城内
上元已经过去很久了,城中街道上稀稀落落的灯笼在经过数十日的风吹日晒之后,也渐渐的褪去了那原本鲜艳的色彩,显得有些破旧。
而有些家户门前的白色葬帘也依然没有撤下,在凄凄的暖春东风中飘荡不安。
叶玄自从曹大夫随军走后,就已经独自换药有一个多月了,腿上的伤口也的确有所好转。
经过一个多月的疗养,叶玄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状况一日比一日更好,体温也早已恢复正常。
只是那箭伤处因为每次都要将坏死的血肉洗掉,而由此留下了一个很深的血坑,到近几日时,几乎已经形成了一个血孔,完全贯穿了整个小腿肌肉。
就是数日前,叶玄还能勉强出门,自己蹒跚着来到院中挥舞长枪,但在这几天,换药带来的剧烈疼痛已经使他无法支身了。
这时,虚子怜亲自端着一盆滚烫的热水进到了叶玄的房间内,盆中漂着一条已经蒸煮过的白色方布。
因为叶母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下人去办,因而最近几天,都是她和虚子怜亲自忙活这些事情。
叶玄躺在床上,见虚子怜端着盆进门,便知道今天又到换药的时候了。
虚子怜放下盆后,伫立在房中,看着躺在床上难以动弹的叶玄,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却仿佛有一丝愧歉,似乎觉得叶他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才会受此磨难,而到头来,她自己却什么也没帮上忙。
躺在床上的叶玄转过头来,看了看立于房中的虚子怜,轻声道:“放在这就好了,你先出去吧,帮我把门关上就好!”
虚子怜有些犹豫,她知道前些时日,叶玄换药还不会这么痛苦,自然自己也帮不上多大忙,但如今他躺在床上,因为腿上的剧痛几乎动弹不得,她也想着或许自己留下,多少能帮一点忙。
而不知何时,将琐事忙好的叶母,也已经站在门口了。
“子怜,没事的,出来吧!”
叶母看着仍然站在原地的虚子怜,默默叹了口气,迟疑了片刻后,方才开口将她叫出了房间。
虚子怜听闻,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叶玄,这才默默的退了出去,将门从外面关上了。
而叶玄见虚子怜出去后,便缓缓的用手撑着身子费力的坐了起来,尽量不让任何东西触碰到伤口。
但即便是这样,却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动一下,便有一种钻心的痛从小腿出发,顷刻间席卷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慢慢的调整坐姿,在一切都觉得顺手后,方才紧咬牙关,用手慢慢的解开腿上的布带。
而在揭开最后一层时,纱布每撕开一寸,叶玄便只觉得那是自己的皮肉被生生撕开一般。
扎心的痛让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但他不得不慢慢的,一寸一寸的生生撕开这紧贴伤口的布带,以免伤及那刚生长出的血肉。
他紧咬着牙关,在终于撕开纱布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满是血水的布带扔在一旁,然后在被子上擦干了手心的汗水。
在靠着墙壁休息片刻后,他又慢慢的爬到床边,伸手将床头的竹制镊子拿起,放入了盛满滚烫热水的木盆中,小心翼翼的在盆中洗拭一遍后,才拿起方布,稍稍拧干一点,慢慢的擦拭着自己右腿的伤口和残留的药浆。
将药浆擦洗干净后,叶玄把那片白色方布重新清洗一遍,随后捞起盆中的镊子,夹起湿润滚烫的方布。
叶玄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并将被子的一角整个塞入口中,有些发抖的右手拿着那夹住干净方布的镊子,慢慢的将白色方布向着那贯穿了整个小腿的血孔塞了进去。
在布条与伤口内的血肉接触的一刹那,叶玄浑身一颤,感觉似乎世界顿时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