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临鸢成为太傅以来,便日日要去上朝,辰时出门,酉时方归。
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我已变成比他早一个时辰起床,直到酉时等他一同用膳。中间这几个时辰,我便在园子里逗逗鸟儿什么的,有时也会爬个狗洞出去逛逛。
秋声渐重,杏园里一片片落叶打着旋儿融入黄土,斑驳的树干只余一副瘦骨清姿。
有一日,临鸢回来,脸色一如秋黄的落叶,叫人望不见生机。
他一贯都是冷冰冰的,但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我已能从他冷冰冰的神情里分辨出,那是高兴的冷,还是不高兴的冷。
那一日我同他尚未用过晚膳,便照例作为一个书童伺候在他跟前,替他研磨。
临鸢习得一手好字,恰如他这个人——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或曲或直;提按分明,牵丝劲挺;亦浓亦纤,无乖无戾,亦中亦侧,不燥不润。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我轻声在旁念出他题写的字,落款是“八月二日·秋风辞”。
我虽不大懂诗词,但也能看出,这是一阕讲思念的词。我想,八月二日,对临鸢来讲应当是个特别的日子。
秋日,大抵是个适合感怀的时节,不然,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伤春悲秋的句子传世。
我禁不住的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儿,才能被临鸢这样思念,那个人又会不会是墩墩娃儿的母亲?但墩墩娃儿同临鸢究竟是何种关系,我到现在亦不大能够琢磨明白。
我研磨,他写字。这也许是一个好的光景。
可惜,这样的氛围,却被横杆上头一只八哥不合时宜地给搅扰了。
“饿了,饿了,妙妙,你要饿死鸟吗?”
我不好气地回,“你不还没死吗?”
八哥一个挫折表情,“我快死了,很快就死了。”
“你死一个,我看看。”也不知临鸢何时来了逗鸟的兴致,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八哥相当听临鸢的话,这一点从不动摇,即便是在“死”这件事上。
临鸢话音刚落,八哥便身子一歪,就地栽倒。
“咚”地一声挞在地板上,此摔不轻。
只见它鸟腿蹬蹬抽了几下,鸟舌头从喙里伸出来,翻着白眼,还留下一串死前遗言:“我……死了,记得过年过节到我坟头给烧一百只皮虫,两百斤黄豆,三百斤大米。”说完仰头一躺,作死鸟状。
我绷住笑,同临鸢相觑一眼。
眼神重新落在八哥身上时,见它忽然抬头,添道,“再帮我烧一只好看的凤凰,雌凤凰。”
“嗷!”发出最后一口气,八哥再次蹬腿一躺。
我鄙夷它一眼,“要求还挺高,你便去死吧,我委实养不起。”
说罢转身挽起临鸢的胳膊同他建议,“咱们今日吃焖鸟吧,红扇鸟贝,清炖鹦哥儿也不错。”
临鸢淡漠地拂开我的手,挑了半根眉毛看我,“咱,们?”
我,“……只是提个建议。”
临鸢看了看仍在地上装死的八哥,嘴角似也有一抹绷不住笑的笑意,“也好,今日,我也想吃鸟了。正好地上有一只鸟儿,刚死,埋了亦不如吃了。”
唔,临鸢挺腹黑。
我说吃鸟,只不过是逗逗八哥,而临鸢直接开口吃八哥本鸟。
这句话直接令得八哥起死回生。
八哥扑扇着翅膀,迅速蹲回了原来的位置,舌头还没捋直就开始辩白,“我……不饿了,嘎嘎。”
我一路抿着笑,同临鸢刚走出院落,便见临徵亲自递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