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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儿都顺利安排进了农场,场长志得意满,喜形于色,但他并不满足,他开始腾出精力,着手建房的事。
场长首先去找农场工会主席。“听说很多地方建房,都不给批地了。农场这么多人,住房条件一直不好,现在不建,以后就麻烦了。”
工会主席默默听着,不作表态。
“福利分房时代可能要结束了,我们得赶上末班车。这是造福农场干部职工的大好事啊。”场长奸笑道。
工会主席明白了场长的来意,冷冷道:“现在农场养人的钱都不够,哪还有钱建房,还是算了吧。”
场长又去找卢副场长,得到的答复是农场已不堪重负,这时候建房,无异于釜底抽薪。
场长并不气馁。他起草了一份报告,在没经得书记同意的情况下,盖上公章,送到了上级机关——市农垦局。报告写得很苦情,把农场干部职工的生活描述成“水深火热”。市农垦局一主要领导气得把报告摔桌上:“这个安振邦,怎么把好好一个农场弄成这样!”
没几日,市农垦局专门派人来调查情况。场长提前得了信,把以前被渔业队精简的职工及其家属找了来,说上面想了解他们的困难,大家尽管说,有苦诉苦,有冤报冤,特别是住房困难家庭,一定要详细陈情,争取上面解决家庭实际困难。
一群人喜不自禁。顾大叔拿着“联名上书”的请示,去找金枝按手印。顾大叔说:“说不定这次能分到房子,即使分不到房子,钱总会补一点。我们得把困难尽量放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那份白底黑字的“联名上书”已经有了很多名字,金枝想都没想,也签上自己名字,按了手印。白家的房子已多年失修,很不像样了,她早就想翻修了,一直苦于没钱。按下手印的那一刻,金枝心里充满了喜悦,她感觉自己又看到了希望。
市农垦局的人来了,在农场走马观花了一圈,便找“困难群众”了解情况了。顾大叔他们把自己说得很惨,他还指着金枝说“这个女人的丈夫,因为被精简没有了生活来源,出湖打渔掉湖里淹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四个,无依无靠……”
市农垦局那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问金枝:“情况属实吗?”金枝肯定地点点头。
那天晚上,市农垦局那人拿到了那份安振邦从未见过的,签了很多名字的“联名上书”。第二天一大早,市农垦局那人还没听安振邦的汇报,就挎上专车匆匆回市里了。
市农垦局马上召开了专门会议,讨论新星农场的职工住房及生活困难问题。那位主要领导意味深长地说:“没想到情况有这么严重,农场的主要领导要负很大责任啊。你们看,群众都‘联名上书’了,叫我们这些主管部门情何以堪。”
市农垦局纪检书记姓周,是安振邦党校同学,发觉势头不对,赶忙道:“现在各大农场的情况都不太好,新星农场近几年的负债率相对还算低的,这能从侧面说明,新星农场在勒紧裤带,真刀真枪地改革。如果在农场效益大不如往年的情况下,还大兴土木,铺张浪费,那不是败家子行为吗。”
“可群众的切实困难也不能不解决。你们看,这么多人,还按手印。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联名上书,拦轿喊冤这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群众没有表达诉求的渠道,当年,我们党闹革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老百姓的独立解放,为了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倒好,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有人又搞出封建社会那一套……”
下会后,周书记马上打安振邦电话:“老安,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啊,你要有心理准备,早作打算,农场那里不能久呆了。你也不要急,‘树挪死,人挪活’,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安振邦惊呆了。惊愕,愤怒,耻辱,一齐向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