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脸时，突然盯着镜子里满脸皱纹的自己轻问道：“你还好吗？”

    那里面应该是另一副面庞的，是的，多年以前，她不是这样的。现在她五十多岁了，老了，满脸皱纹，那曾经拥有过的绝代风华已经随风飘逝而去。如果不是那次令她脱胎换骨的手术，她也不会拥有那所谓的绝代风华。然而，现在的她与手术前的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了，老了就丑了！”刚卸下妆洗净脸的她，喃喃自语道。

    她又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一是想让脸上舒服些，一是想补充一些水份，希望那些凹下去的皱纹，能在吸收水份后鼓胀起来，显出饱满滋润的状态。

    然而，她试过多次，一时舒服可以得来，但重返年轻美丽却怎么也不可能了。不过，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往脸上多扑水。扑着扑着，她突然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是一张和镜子里的这张脸完全不一样的脸。那应该是另一个人吧？她不住地往脸上扑水，直把前面的头发也打湿了。然后，幽幽地抬起头来，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当年轻的浮梦远去，当周围的繁华消失，张梦蝶终于感到了虚空和悲哀。

    虚空悲哀的张梦蝶，想念那个充满天真向往的张梦蝶。那个张梦蝶想当明星，想拥有一个帅气的富豪男朋友，想坐着宝马奔驰与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起去兜风！但只是想，只是向往，就算没能实现，也成天傻哈哈地笑着，笑得肆无忌惮！

    晨风里的夏花香，夕月中的彩云飞。那时那景，多美！而且，还有一个深爱着她的他！

    是的，他！

    对着镜子，她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这一次，她问的不是整容前的自己，而是他——陈俊生！

    三十年前，张梦蝶怀着花一样的梦想，与很多人一样，准备出外闯荡一番。

    那时的太阳很红，天很蓝，她的心很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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