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双目紧盯着脚下飞扬的尘土,方才那一拳本来是要将九成力砸到那条畜牲身上,可余陆为它花了十几年工夫,游历、选址、点穴、养气,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就是为了今日派上用场,怎么可能让他得逞,硬是替了畜牲多抗了三四成的拳意,所以刚才看着声势浩大,但拳意分散,效果十分有限,余陆和那畜牲仅仅是伤及了皮毛而已。
因地龙一身浓郁生气而重返青葱的山林,和地龙尚未飞过因而未得到这份天地灵蕴滋养的嶙峋冬枝,将群山分明划开青玄两色。
山风飒飒,童子白衣招摇,踩在分明的界限上,凌然仙姿。
雷霆一击得手的童子面如平湖,实际却是怒火盈胸,金汤多由内里破,龙虎山千余年起起落落,还是第一次出现窝里反的情况,难不成这些家伙真的想把千多年的基业给葬送了?!
越想越气,童子修了几百年古井无波的心境都泛起了涟漪,连眼中都有可察的怒火,若不是怕龙虎山的鼎盛气象中落,从此一蹶不振,他都想把这一代的后辈一巴掌拍死算了,从带头造反的掌教天师,到读书读傻了屁用不起的两脚书柜,一个不留!
童子心湖之上秋风萧瑟,霜杀百草,山谷中杀焰滔天。
还没有动静吗?拖时间养伤?
山谷静下来,只剩还未落定的尘灰遮蔽视野,道童干脆将双眼闭上。
给你个机会,要真能过得了我这关,也算你有本事。道童心里冷笑。
烟尘之中,余陆也闭了眼,气机感应已经捕捉到了道童,但却迟迟找不到出手的时机。
童子双臂环胸,凌虚立于空中,全身无丝毫防备之势,但全身流淌的拳意,重若千寻大瀑。
若是往常,余陆是不管如何也要借这斤两极重的拳意“洗剑”的,但现在,稍不注意就是身死当场的结果,让他出手不得不谨慎谨慎再谨慎。
他倒不是惜命,只是该办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轻轻一跺脚,本就是从土石之中孕育出来的地龙潜入地下,游走于山根脉络之中,蕴养伤势,也避开了战场。
尘埃落定,发白的道袍斜执着剑,静静地站在废土之中。
依旧没有找到出手的时机。
察觉到他的视线,天空之上的道童睁开双眼,露出一丝赞许的神情。
不是情急失智的夯货。
心中刚生出两三分认可,下一瞬便见那忤逆后辈手中青芒暴涨,直愣愣冲来。
不经夸啊!道童有些愠怒。
那我便教教你,什么叫——天外有天!
道童双手负后,飞鸟投林般飞速坠下。
陡然,北方一道充斥天地的沛然剑气扫过所有人的心境,明鉴开匣,惊鸿一瞥,洋洋大观。
平地起白虹,一架长桥横贯天地间,由北至南跨越数十里地。
天上人间均为此停了一瞬。道童和余陆暂且搁置战端,仰望头顶的巨桥。
道童眯眼,瓷胎一样的面部挤出几缕纹路,寻常人只能看到这雄奇的自然景观,可是在他们这样的修行人眼中,那是绵延数十里而不弱其势的雄浑剑意。
比神仙还神仙的一剑。
是谁?
心中疑惑刚起,那人便出现在身边,道童心湖涟漪乍起,横掠数丈。
来人并未出手,一身衣衫破烂不堪,间杂血迹和细碎的草梗泥土,抬起脏兮兮的袖子擦着嘴角。
余陆认出此人,行了一礼,唤道:“方前辈。”
老头看都未看他,催促道:“快去。”
余陆探询地看了方希声手中归鞘的长剑,犹豫不决。
方希声不耐烦地挥手,“走!”
余陆也不再犹豫,地龙与之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