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太阳被山神一巴掌抡出来,全身重伤,半死不活,爬到那栋阴森古堡边。
晨光从最右上角窗户挤入,照亮主屋里黑砖。屋四面有壁炉、挂画,屋正中有架棺材,棺材顶是烛台,烛台许久未用过。
棺材边还有不知谁放的“供奉”——三袋番茄酱、一瓶老干妈。刺入人眼的两抹深红,十分符合后现代吸血鬼营养学。
“咔吧。”
一声响。
棺材板动了。
有只手把棺材板掀起,然后冒出一颗年轻人的头。那头发型蓬乱,缭乱发丝下的眼睛懵懵懂懂,还挂着眼眵。
那颗头环顾四周,良久,他眼神里露出明悟,深深叹气,操起尚穿熊睡衣的身躯跳出棺材。“早啊,老先生。”他朝棺材里的“干尸”挥挥手。“早啊,莉莉丝姐。”他又朝墙上的莉莉丝挂画挥挥手。
“早啊。”
那副莉莉丝挂画,最中心的俏丽少女,惊悚地动了动唇角。
这一幕并未令睡衣里的“熊”害怕,“熊”皱了皱眉,“我几点过来的?”他问挂画。
挂画中人,轻柔数弄花瓣,她寂寞地说,“大概北京时间两点吧。那会儿我听见棺材里‘嘭’地一声,我一猜就是你做梦瞬移过来了。”她妩媚支着下巴,“草·江,都十年了,你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瞬移能力么?”
江草叹气,“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他嘴角一抽,“毕竟发动条件是‘想’”
“可怜,”莉莉丝吹散花瓣,长且卷曲的睫毛在画中扑闪,捂唇吃吃笑着,“亲爱的江,好惨哦。”
“还好吧,人要知足。”
“你其他的能力也是这样么?”
“其他?”江草眼神忽然像兔美酱一样锐利起来了。
挂画打了个呵切,“别这么惊讶嘛,老朋友,这么多年,你隔三差五半夜往这儿瞬移。我见过好几次。你隐身的时候啊,浑身着火的时候啊,还有飞起来的时候啊这地方还被水淹过。我甚至想,会不会我身为一副挂画可以说话,也是你的杰作?”挂画里的人摩挲裙角,撩人的大眼睛端是楚楚可怜。
江草黑线,“你原来还有身为挂画的自觉啊”他斟酌几秒,“对,”郑重点头,“你能说话,的确同我有关系。一开始你真的只是画,后来突然能动了。但这个超能力的触发条件,我至今没找到。”
“哦,fuk,原来我真的只是画。”挂画失落,“我还以为我是吸血鬼莉莉丝的怨灵来着。”
“现实点吧。莉莉丝就算是真的,也是歪果仁。这里也是英国古堡。你仔细想想,你明明在说z文对不对?”江草一边解释,一边从柜子里拽出裤子和恤。
“好像对哦!”莉莉丝愣。
“世界上是没有吸血鬼的。”钻进恤,冒出头,江草有些不安,“莉莉丝,其实你一直恨的狼人也不存在。”然后穿裤子,唏嘘,“这个世界吧,它很平淡,更乏味。没啥超自然邪恶,最大邪恶就是毛爷爷,但最大正义也是毛爷爷。传说啊,神话啊,不存在的。”
“那超能力英雄呢?也不存在么?”莉莉丝玩味盯着江草。这时江草已经更衣完毕。
江草闻言怔怔。旧时的些许记忆,忽然像盘纵的老树根,枯萎扎进心底。他和莉莉丝对视,心中突然有不甘心一闪而过,但也就那么一瞬。理智飞快接管一切,也淹没他心底悄然开出的花。万千思绪,只归一道波浪。
“也许曾经存在过吧。”
江草耸肩,嘴角弯曲半个苦笑的弧度,又飞速平抑。
莉莉丝毫不顾忌地大笑,挂画在古堡里咯咯笑着,声音魔性,笑到楼下的守门人瑟瑟发抖地躲进被窝。
江草朝挂画和棺材挥手道别,他站在古堡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