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接了谢秉的请托，嘴角咧到耳根边，派博士去请杜沉榆过来。

    子归厢焚了香，石青织锦垫子在冬日有些清冷，换大红宝石花缎面最好，冬日里看着热闹又暖和，不过杜沉榆不爱艳色喜雅淡，陆砚也便换成杏黄色色绣玉簪花的，不太冷，也不显闹。

    杜沉榆进门，陆砚把谢掌柜找他经过说了，笑嘻嘻道：“做贼偷到衙门里来，真真笑死我了，你说，我怎么给谢秉回话好呢。”

    笑半晌，又唬着脸道：“我丢了赚五缗钱好处费的机会，这个月给我发薪俸时可得给我补上。”

    “谁说就丢了。”杜沉榆浅笑，温淡的褐色瞳仁闪着明睿的光芒，“告诉他，你打听到了，我阿耶查得孟大郎这些日子筹措出来十万金，他要高于孟大郎出价，第一次出价是八万金，再慢慢往上加。”

    “啊！”陆砚讶然，瞪圆眼：“真消息假消息？”

    “自然是真的。”杜沉榆道。

    陆砚脸上笑容僵住，收起嘻哈之色，正颜道：“你确定要把消息传给孟明庭？”

    “确定。”杜沉榆面上还是浅笑，声音不高，温柔和缓，却让人知道，他很坚定。

    “帮着外人对付自己阿耶，好吗？”陆砚踌躇。

    “因为他是我阿耶，我才要这么做，他做的那些事，别人不知，你听我说过，怎地还这么问？”杜沉榆道。

    杜千和人称杜大善人，大唐哪里受灾，他都是捐钱捐物最踊跃的，平日悯贫恤孤，经常开粥棚散财什么的，暗地里却干不少伤天害理勾当，夏家衔香堂管事和府里管家合伙欺瞒夏卓唯，表面看是恶奴欺幼主，其实是他暗中操纵。除了夏家，长安城略微经营得好一些的香铺，他都使手段，使人无法经营下去，手段阴毒卑鄙，因他行事谨慎，得手了也没人察知，外头还是好名声。

    杜沉榆对父亲所作所为甚是不齿。

    “你阿耶想买苏家产业，跟往日做的那些阴诡勾当不同，又不是干什么坏事。”陆砚不甚赞同。

    杜沉榆摇头，“他买苏家产业为了找《苏氏香谱》，苏家倒了，怀香堂如今头上没人压着，再被他找到《苏氏香谱》，如虎添翼，财势越盛，做起坏事越无所顾忌，我必须阻止他。”

    陆砚愣住，沉默些时，叹道：“这么看来，你阿耶打算多少钱买苏家产业的消息，你是费了心机才探知的，孟明庭的人不到我这里打听，你也会设法把消息传给他，是不是？”

    杜沉榆点头，地台上坐下，烧水煮茶

    做的是寻常不过的事，放在他身上，却是说不出的清雅闲适，悠然出尘。

    陆砚看直了眼，啧啧叹道：“杜大郎丰姿卓然，长安城里，怕是只有苏家大娘与你般配了。”

    杜沉榆“哦”一声，唇角微微往上翘，低垂的眼睫缓缓抬起，望着陆砚微微一笑。

    他的睫毛不算浓密，甚至是有些稀薄，偏配上他淡褐色的瞳仁，还有身上由里及外那股子闲淡温和与从容不迫气度，登时让人觉得他真好看，陆砚认识他近十年，闭着眼都想把他五官绘出来，被他这么看着，仍忍不住心跳慢了半拍。

    “杜沉榆，你别这样把人瞧着，我是男人。”陆砚痛苦地哀嚎。

    “你还知道自己是男人？整日八卦，前几日偶然见一个小娘就两眼放光，今日又说苏大娘，比婆子还唠叨。”杜沉榆微微笑，水开了，点了茶，腾腾热气里，眉眼有些模糊。

    陆砚不嚎了，眼珠子活泼泼转了转，嘿嘿笑。

    “杜沉榆，你还说你对那小娘没意思，过了这么些日子，我都忘了你却还记得，瞧瞧，露出马脚了吧？”

    杜沉榆端起茶，轻吹了口气，漫声道：“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偶得一见，榆便思绵绵牵慕，夜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