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弘治看着她拱进床里去,半分贵妃的样子也无,浑然不成个体统,不觉暗叹口气,亦是跟在她身后上了床,同她一人扯了一半的被子盖着。
黎姜只觉后背一阵风吹过,霎时右边褥子就矮了半寸下去。
她知道是周弘治睡到床上来了,便益发将身子朝着墙角靠去。
本以为会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不成想,一沾枕头没多久,她就睡得沉了。
深秋夜凉,宫中又还没到生地龙的时候,飞羽殿里又只住了她一个主位娘娘,多少有些冷清。
偏生黎姜天一冷手脚就发凉,寻常有清妍在,娘儿俩还能挤一挤取取暖。
这会子清妍不在,墙角又硬的冰冷,黎姜靠不上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得从墙角边儿挪开了。
身后周弘治不似她这么没心没肺,他之所以留宿凝月宫,一半确是因为夜色深了,来回折腾人累得辛苦不说,让别个看见,还不知要把他和贵妃之间编排出什么话来。一半则是因为临时起意,想那黎姜还不知是几时起对林溪泉有了别样的心思,虽然她说是玩笑,可他到底不能不防。
这般思来想去,入了夜半,也未曾睡着。
迷迷糊糊中,隐约觉得怀中有什么东西拱过来,他下意识伸手一抓,却只抓到柔软的一段臂膀,绕在他的腰腹间。
这是怎么回事?
周弘治转回头去,见床里边儿黎姜仍是睡得酣甜,可那原本离他快有一丈远的身子,这会儿竟全然都窝进了他怀里。
俏丽的一张脸儿微微仰起,正顶在他下巴那里,一只手绕在他腰间,另一只手却是蜷缩着,贴在了他脸颊边上。
许是他脸上的温热让她觉得舒服,她居然还张开手摸了一摸,到最后干脆就停在了他脸上。
底下两只脚倒是安分,仅是微微蹭着他的腿肚子。
整个人如同一只熟睡的鹌鹑,乖巧得让人动都不敢动一下。
周弘治半边身子微僵,从来妃嫔侍寝后,都乖乖地各睡各的,不敢扰了他的消息,更怕在他跟前睡着后再失了仪态,惹他不悦。
可这陈贵妃倒好,不侍寝不说,竟是还要把他当成一个暖手炉吗?
周弘治一时觉得好笑,可见她浑然不知的样子,倒也不曾生气。见她仰着头实在不甚舒服,就把自个儿的手臂伸过去,心地垫在了她脑袋底下。
黎姜换了个姿势,睡得越发石沉。
周弘治凝眉看她半晌,也不知是几时,亦是悄无声地睡去了。
高得禄得他旨意,直守到第二天卯时初刻,方进飞羽殿内。
本以为昨夜君王执意要来凝月宫,定然要与贵妃有好一通纠缠,却不想一入内却见里头四下皆安,十分寂静,唯有他的脚步声踢踏踢踏响得分明。
他不觉就放轻了步子,人还未走近帷幕,便见一只手从帷幕间穿行过来,却是周弘治起身了。
高得禄一怔,忙不迭上前伺候他穿了衣服道:“老奴还当陛下没醒呢,正要来叫陛下,陛下自己就……”
“嘘!”
他一语未完,周弘治忽而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他道:“贵妃还未醒,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嗳?哎!”
高得禄应声,忙就把他的衣服鞋袜拿上,临出寝殿,还忍不住趁着转身的功夫瞅了一瞅那帷幕重重的雕花床。
暗叹这位陈贵妃娘娘当真是要坐实了宠妃的位置了,他侍奉周弘治在这么多年,还曾没看过他对哪一位妃子如此体恤。就是早年李妃娘娘在的时候,也无不是李妃娘娘早早起了,伺候着陛下更衣。
哪里有贵妃娘娘现今这等待遇,不单不必早起,陛下为着她,竟还要到外殿更衣。
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