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声似乎是从楼下传来的。

    老太太的声音里明显压抑着怒气，连名带姓地招呼着对方，“陈康林，以前的事我不想再听，也不想再谈论。当初你对我们母女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现在我和你能平心静气地说话已经是看在女儿面子上。你别忘了，这次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救女儿。除此之外，我和你根本无话可说！”

    陈老伯有些低声下气道，“是，当初是我不对，我早就后悔了不是吗？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后悔？”老太太冷冷嗤笑一声，“后悔有什么用？后悔就能让敏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害消失吗？”

    陈老伯的声音更加没有底气，“我，我那时真不知道我妈会这么过分……”

    “在你妈面前你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平时就算知道我们母女受了委屈你又能怎么样？哪一次你不是让我忍忍？”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音调冷了几分，“你先走开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我知道，我知道，娟子，这都是我的错。我答应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救敏的命。”他的语气夹杂了几分苦涩，“要不是敏，我……”

    仿佛被他的哪句话刺激到了，老太太的情绪又再次激动起来，“你居然还有脸提！要不是敏捐给你三分之一的肝，你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你的好侄子好弟弟呢？当初你为了他们抛妻弃女，结果在你等死的时候，他们又跑哪里去了？你的娘呢？怕你生病花太多钱，干脆卷了卖房钱逃回乡下！”

    陈老伯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选择离开，从略有些踉跄的脚步声中可以听出此刻他的愧疚和心虚。

    林非同也感觉自己这样听壁角有些不好，正打算回厨房，忽听老太太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接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心知不妙，也顾不得暴露自己正在偷听的事实，急忙冲下楼扶住了老太太，解开她的衣领，伸出手给她顺气。

    在林非同的一番折腾下，老太太的呼吸总算是慢慢平稳下来。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林非同，轻轻道了声谢谢，又低声道，“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是吗？”

    林非同脸微微一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微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和他已经离婚很多年了。”她的双眼微有些迷惘，似乎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中，年轻时我在城里学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偶尔认识了来自村里的陈康林，不顾父母的反对，我和他结婚了。婚后他经常在外地工作，因此将他的寡母接到了城里帮忙。谁知那就是一切不幸的开始。”她顿了顿，“因为嫌弃我生了个闺女，婆婆一直都不待见我，后来还将陈康林哥嫂的儿子接了过来。就因为这是陈家传宗接代的独苗，平时好吃好喝的都紧着这孩子，陈康林也只疼自己的侄子，从没抱过敏，一次也没有。”

    林非同默默听着，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老太太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宣泄心中的郁结和憋闷。在心里她不禁吐了个槽，原来还是重男轻女的老梗，不过在那个年代老太太能果断离婚倒也是很难得了。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老太太轻轻闭上了眼，“为了这个完整的家，我一直忍耐着，但是，”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道，“有一天我晚上回家，看到侄子将我买的蛋糕扔得满地都是，我女儿爬在地上想要捡起来吃，却被侄子一脚踢飞……”

    她的气息因愤怒变得不稳，“当时我真是气疯了，住着我的房子，吃着我买的东西，居然这样作践我的女儿！我和老太婆狠狠打了一架，把她们从我的家里赶出了出去，随后就提出了离婚，让陈康林净身出户。”

    “干得漂亮！”林非同忍不住脱口道，“应该再甩上两个耳光才过瘾！”

    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神温和了几分，嘴角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