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别。
他仿佛在等一个奇迹,等着某日白初睁开惺忪睡眼,眸子里落满他的影子。
于是,这个奇迹在十二年后开启魔界之门时出现了。
他也曾无数次在梦里亲吻过白初,说过无数次:“我想要你,别拒绝我。”
那人眉眼含笑的容颜,却骤然落得满脸冰霜,眸底闪过厌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禽兽。”
紧接着便是那人转身离开的背影,他无数次从这样的梦境中醒过来。他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白初才要离开他呢?
可当那人不耐烦蹙眉,颇有些急切道:
——叽叽歪歪个什么劲!赶紧的!
那方才如梦初醒,感受着白初久违温热的身体,将人拉入怀中,眼睛里被温泉氤氲的雾气蒸腾得温热而潮湿,拥着白初的身体微微颤抖。
可他不敢问,甚至害怕白初说出为什么复活了。
渡劫期,世间再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即便是六大宗门强攻,也自有退敌之法。
白初听闻瀚海趣事要前往搅浑宗门浑水,他彼时早早想好,只要好好看着白初,不离开他的视线,自不会出什么差错。
忐忑,不安,紧张。
白初面上虽云淡风轻,可他晚上搂着他睡觉的时候,白初夜间总是被惊醒过来,他只当拿到龙气后就会好。
瀚海之行,顺利得他心底燃起不好的预感。
情景,竟隐隐似当年前往青皇山时。
渡劫期之后便是飞升,他却忘了,白初也是魔修渡劫期。
龙气奔涌,窜入他们身体内,一日造就一仙一魔。
生离。
他望着白初被仙界雷劫劈得神魂不稳,脑海里闪现出当年封魔深渊上搂着他冰凉身体的场景,呼吸一窒再不敢求白初与他一道,只能退而求其次。
于仙界的第一个一百年,他却于魔界行走,踏遍没一寸土地,却遍寻不着。
第二个一百年,他略略思索,若非白初去仙界寻他了?于是又踏遍了仙界的每一寸土地。
他用了禁术强行压制了修为,重新落入人间,四下打探之下才知两百年前,为宗门之耻的人破碎虚空,却未曾听闻有人修身入魔。
他心里闪过几丝不安,可白初所有的踪迹恰似于两百年悉数湮灭,甚至无人知晓其人。
于人间行走了几年,路过瀚海时乘船而行,恰似当年白初还在身侧。
因瀚海早年降下的仙灵之气,此地飞禽走兽越发多了,两仪海便撤出瀚海,倒是前来修行的宗门弟子颇多。
他恍然想起两百年前破碎虚空之地,恰也是与白初分别之地。
彼时恰有宗门弟子结对前往,在渡口被邀请在列,进了岛中深处,当年的一汪积聚紫薇之气的池水早已消失不见,转而是一座庞大的墓穴。
宗门弟子只当其中有珍贵的功法或者遗物,便开了墓门前往,他望着那无字墓门,心跳渐渐加快,魔怔一般的跟着一群宗门弟子胡闹,一步一步朝着墓穴深处走了进去。
墓穴并不复杂,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便看到放置在中央透明的棺椁,隐隐能瞥见其内墓穴主人的轮廓,一袭白衫款款。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哇,这尸体竟然没腐烂。刚死么?”
他怔了怔,抬眸细细往那棺椁望去,但见躺在棺椁内的主人面色苍白,俊秀非凡,温润如玉,安静的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一场深度的沉睡。
脚下仿佛灌注了沉重的铅体,拖得他每前进一步都困难万分,一如当年他于封魔深渊搂着他时。
也曾想过千百次重逢,却未曾想最终竟是此生相对无言。
奇迹有第一次,可第二次便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