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的声音有很严重的失真,他们暂时没有听出来谁的声音,只有他一人的声音,每次间隔许久,应该是个另一个人在打电话,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并没有被录下来。
对面不知道回复了什么,那个人立刻暴跳如雷,“我老婆为了从医院偷偷抱出婴儿,自己的孩子都没了,你们居然想赖账。”
“我们贪心不足,你这个钱是用来养那个赔钱货的。一开始你们只说让我把她偷出来,没说还要一直养她。”
也许是对面的人心虚地回了句软话,接下来那人的话显得软和多了,“下个月二十万,以后寄钱一定要按时寄过来,要不然,别怪我把她卖到深山老林去。”
后一句尾音被拉得格外长,带着浓浓的威胁,电话那头好似还准备讨价还价,两人争吵地很激烈。
一段二十多分钟的讨价还价后,“好,说好十五万,如果我下个月见不到钱,我就把方娇卖到山沟沟。”他好像发现什么,“杨琴,是你吗?”
“这么晚了,还不赶快睡,明天五点要起来进菜。”
恶狠狠的女声传出来,所有人都看向方娇爸妈。
录音没有马上结束,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传来闷闷的哭泣声。
方娇不以为意地解释,“当时不敢被发现,偷偷跑回被子里闷头哭到天亮。”
“你应该早点报警的。”安姐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那个时候,我才14岁,刚刚中考完。我害怕以后没有能回的家了。现在我就不害怕了,以后可以打工挣钱,加上奖学金,一个人省吃俭用点,再怎么差都会比现在好。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那个家有和没有都一个样。”
面上云淡风轻,说出来后,方桃反而微笑起来,以前的方桃把囚笼误以为家,害怕面对外面的世界,心甘情愿地钻进笼子。而她则完全不会,比起躲在笼子里任人宰割,还不如勇敢打破樊笼,迎难而上。
不知何时来到办公室的魏警官听完录音,他和其他人不同,即使和其他人一样心疼命途多舛的方桃,他还是带着方桃去完成立案手续。从录音的内容看,这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拐卖人口罪,长期金钱交易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利益往来。
一路办手续下来,魏警官看方桃面色恍惚,不禁问道:“你想不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为什么要找?”方桃直白地问道,“他们是大人,丢了孩子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说不定他们已经不再找了,还生了另一个小孩。那我找他们干什么?”
“他们总是你的亲生父母,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
方桃忍耐住心中的不悦,她知道魏警官只是出于好心询问她,又没有逼迫她做任何违背本心的事情。只是这种说法,方桃严重不认同。
“第一,我认为维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靠的是感情,而感情是靠长时间真心相处得来的,和血缘没有任何关系。总不能我生了场大病,需要输血的时候,还要认个父母吧。”
旁边偷听的警官一边完成手底下的手续,另一边好笑地对魏警官说:“你们这就是代沟。年轻人的思想比你先进多了。”
方桃不为所动,严肃认真地说:“第二,从录音上判断,我的亲生父母应该不是一般人,即便如此,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搬过一次家,他们也没有找到我。要么不用心找,要么有另一个小孩。总而言之,我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接过一旁警官递过来的菊花茶,抿一口,继续说:“第三点,最重要的一点,我的养父母虐待我那么多年来,街坊邻居只是说,他们是你的父母,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偶尔他们良心发现,像刘老师今天一样,护着我,却也会劝我母女哪有隔夜仇。”
魏警官都有点后悔自己突然问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