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990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了十来年了,这就让那些得益于包产到户刚从田地里解放出来到处流动的朴素的年轻庄稼人崇拜不已,他们在外面谋生时不断地被新思想感染着,回到家乡又不断的向那些尚未被开化的老的少的去灌输他们从别人那听来的新奇观念,他们在灌输新观念的时候那标榜和炫耀的神态俨然自己是出了趟门变成了个见多识广的文化人了。于是那交通堵塞的山山沟沟里旧的新的好的坏的积极的消极的正经的不正经的合法的不合法的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开始泛滥了。这思想一旦泛滥了,行为可就要各行其是。于是,我们也就明白,要想坚持自己的“真主义”只能去斗争了。一个叫李叶兰的女生,才16岁就深谙其中道理。
就是那一年的农历八月份,这个叫团河的地方发生了件对她来说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她的二姐嫁人了,她二姐从团河镇一边的向阳村嫁到了团河另一边的卫东村,两个村相隔十多里地,一个媒婆就促成了一段姻缘。这一天,李先四家便成了岩盘上最热闹和慷慨的大户人家了,那些左邻右舍、亲亲戚戚、大人小孩都聚到他家来,李先四就笑嘻嘻的招呼他们吃喜饭、手伸进装满瓜子和糖的木桶一把一把地抓起来,又一把一把使劲往那些男男女女、大孩小孩抛洒出去,那情形李先四就像是给鸡喂食似的,捡瓜子、糖栗子的的人争相恐后的抢着。有两个小一点的孩子占不到便宜,被挤到外边,哇哇的哭着,这时谁也没有时间理会他们。酒足饭饱以后,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眼看着就成了别人的了,他心里不舒服了,按习俗父母是不兴送亲的,把送亲的和看热闹的人打发走后,他就端着烟斗翘起二郎腿坐在长凳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两眼没有了刚才的光泽,脸苦着、嘴巴翘着,好像家里遭受了天大的损失一样。那时他老婆梁爱莲眼神越发不济了,听着人声越来越稀,锣鼓声越来越远,就问李先四:“走远了?”
李先四说:“走远了。”
梁爱莲顿了顿又说:“让细妹子,跟着她姐去看看玩一天吧。”
李先四不耐烦了,“你这个瞎了眼的,还要你安排,她老早就跟着去了。”
梁爱莲受了这一骂,不再言语,只低声抽泣起来,身体一抖一抖的。
这时那两个还在捡瓜子吃的小孩子,早吓得一边跑一边喊,“二爷又把他老婆骂哭了,二爷又把他老婆骂哭了”……
李叶兰跟着送亲的队伍来到了卫东,16岁的她,皮肤较白,和同龄人相比身体发育很好,胸部丰满,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很招男生喜爱。李叶兰当时可兴奋了,几个陌生的小伙在二姐婆家和她很高兴的聊着天。那几个小伙说:“你叫什么名字?”
李叶兰说:“我叫李叶兰。”
又有人问:“你多大了。”
李叶兰就说:“我今年16了。”
那人又说:“去我家打牌吧。”
李叶兰说:“我家老头子说打牌不好。”
那人气愤地说:“你老头子知道啥,他的思想早落伍了,现在的人不会打牌就等于是文盲。”
李叶兰一听觉得有道理,红着脸好像是怕被人知道似的,说,“可我不会打。”
“没关系”,那人说,“我教你,你就会了嘛!”
李叶兰就跟着到了他家。
那男的一边教她打牌,一边夸她长得漂亮。
他说:“你长得好白,又细又嫩的。”
李叶兰害羞地说:“我和我二姐哪个更漂亮?”
那人就说:“你更漂亮。”
李叶兰咯咯的笑,满脸通红地说:“是吗?你是不是骗我的?”
那人接着说:“我没有骗你,我们谈恋爱吧,我明天就雇个媒婆去找你父亲做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