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破、坎三人以及山精仆兽自从三山两脉出发,忽忽已过数月。这数月之间,几人每日便是行于莽莽荒原。这辽阔平原似乎无边无际一般,所能见到的便是裸露的泥土、碎石,偶可见一方绿洲,那儿便是他们水及食物的来源。即便尽量节省,从山中所带食物也很快消耗殆尽。尤其是坎,前些日大吃大喝,到得后来,越发觉得行囊干瘪起来,只得节衣缩食,整日里便是埋怨。
自上次破动怒,坎便不敢在破跟前说出任何她不喜的话。破自然是不敢招惹的了,而山精亦不会说话,除了吩咐他做些事情,便再无交流,于是岫成了坎打发时日的伙伴。没过多久,岫便断定此人是个草包,除了自傲之外,实在没什么长处。墁坦城中关于妖兽之事,岫很快便令其合盘托出,知道他所了解的也是皮毛,并无十分有用的消息。
岫也常常暗中观察那山精。他不敢再看他眼睛,山精也有意无意躲他眼光,于是自那次之后,一人一兽便无更多交流。
坎自以为聪明,又不善伪装,所以常做出些拙劣之事来,这倒让岫觉得此人虽然骄傲自大,但天性纯真,并非阴沉奸恶之辈,对他的芥蒂之心也渐渐消除,只是邦圻为何派他前来,这个问题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透了。破见这二人越发走得亲近,显得老大不耐烦。觉得岫跟着那惫懒家伙啰啰嗦嗦,实在无半点男子气概,就连着他一起嫌恶起来。
岫之为人,在砺岩城时,也是无人不喜,人人称善。他见破时时板着脸,便说些与屹之间的趣事,逗她发笑。众人笑罢,均想起山中光景,不知这数月之中,亲人可还无恙?
岫道:“想那三山两脉之间,已经白雪茫茫了吧?这世界真大,我若不出山来,怎知同一时节,万里之外,却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破道:“天地之大,实难想象。据说从此处向南,跨过混沌之地,是漫无边际的荒漠。而在西方,又有浩浩汤汤的深水大泽。几时若能得见,也不枉这人世一遭。”
坎插口道:“说来说去,不都是——岫,我是在同你说话——说来说去,不都是在太山之上听大祭司说的么!我却从我兄长那得了详细。你们可知这中州之内的五族之中,哪个是最怪的?”
岫倒颇有兴致,问道:“噢?哪个?”
坎得意道:“说与你知,便是那极西之地的钊幽氏。你可知他们不管男女老少,贫贱尊卑,都是光溜溜地,一丝不挂的?”
岫笑道:“果真如此?那可奇了!”说着不由地看向破,破脸上一红,怒道:“你们自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看我作甚?”
岫讪讪一笑。坎越发得意,说道:“只因他们于地下冶铁筑城,你想,冶铁必要烧炭,烧炭岂能不热,热了岂能不脱?是以他们光溜溜地,便是这个道理。”
岫只听得哈哈大笑。破狠狠啐了一口,自寻清净的去处。
众人便如此日复一日行这漫漫长途。忽有一天清晨,破摇指西北方,道:“看!”岫与坎翘首而望,只见天地相接之处,隐隐有一线浓绿之色。众人齐声呼道:“终于到了。”
那便是暮霭森林,桑嫦氏之所在。
岫笑道:“名为暮霭森林,咱们却于清晨见着,也是不巧。”
坎道:“这你都想不明白?咱们现在是看到了,可是还没走到,待咱们走到了,定已是暮霭沉沉。”
岫道:“此话却也有理。”
几人再不耽搁,向着暮霭森林行进。
恰如坎所说,堪堪到了日暮,几人到达暮霭森林边缘。那是一座广袤、旺盛、郁郁葱葱、莽莽苍苍的古老森林。岫数次想从脑海中找寻形容之词去赞叹这磅礴生命力,却知道自己所知的瘠薄知识,绝难形容这样生平所未见、甚至所未能想到的奇景。破与坎同样如此,各人均长大嘴巴,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