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移开,少倾,心底竟涌起一股深深的悲伤来,他不由得大惊:须得立刻收敛心神,否则要为此物所制。于是硬生生将目光收回,回到原处坐下,心仍止不住地突突乱跳。
山精又将头低了下去,似乎适才那一幕并未发生过。
这一切均在极短时间内发生,饶是破这等机敏之人也未看出丝毫异样,更不知岫虽然不动颜色,神思却如一叶扁舟在狂风骤雨中走了一遭。破指了指岫身旁附在行囊上的一只皮袋,问道:“这是什么?”
岫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岩鹰蛋。我的小兄弟央着我把岩鹰孵出来,只是裂了条缝隙,用树胶弥了,不知成也不成。”
“噢?”破显然极有兴趣,“可否一观?”
岫拿过皮袋,小心翼翼地将蛋捧出,放在破的手上。
“怎么这样冰!”破诧异道,手指摩挲着岩鹰蛋粗糙的表皮,“这温度如何能孵出小鹰来?”
在一边假寐的坎也忍不住睁眼,探过头来看,然后哧地一声,撇嘴道:“有什么稀奇,那铁甲龙的蛋可比这大得多了!”
岫听坎提到铁甲龙,心中一动,说道:“这岩鹰蛋不比寻常鸟蛋,未孵化之前便始终这样冷冰冰的,纵是放在极暖的地方也毫无用处。若是何时突然由冷转暖,便意味着小鹰即将出壳了。”转而对坎说道:“敢问兄弟,据我所知那铁甲龙也是不久前现身于山间,且向来把巢安在极深的岩隙之中,等闲难以见到,你却从何处知道铁甲龙蛋的情状来?”
坎甚是得意,道:“说给你听也无妨。铁甲龙对你们来说难得一见,于我而言却稀松平常。那物虽生性猛恶,又阴险狡猾,然而在我邦圻氏面前,却服服帖帖,温和驯良。那一身铁甲,乃是上等的制作甲胄的材料,是以墁坦城中已有人开始豢养,能见到龙蛋自然不足为怪。”
岫心道:这铁甲龙明明是妖物,当年妖人大战,伤人无数,为祸不小,怎么现今却被邦圻氏驯服,成了取皮的貉子?穷岩氏尚为群妖出没发愁,而邦圻氏却已经降了妖,且看来毫不费力。难道斗转星移,我穷岩氏竟成了井底之蛙?
他料想坎必不会透露驯服铁甲龙的法子,但仍然问道:“恕我孤陋寡闻,不知这铁甲龙如何驯服?”
坎果然答:“那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岫心觉此事非同小可,所知越详越好,于是继续问:“既然铁甲龙能够驯化,想必这三山两脉中的其他妖物,血狼、岩蟒等也不在话下了。”
坎冷冷一笑,并不答话,岫心道:看起来那些更厉害的妖物尚未被驯服。
破是个霹雳脾气,一路以来,对坎的种种行为均心有不满,此刻听他阴阳怪气,忍不住讥道:“若要降妖,也得有点妖气才行,这便叫做臭气相投,一丘之貉。”
坎却也不傻,听出她话中之意,立刻冷笑还击:“是啊,一群犯人的头子,是什么德行,想必也清楚得很了!”
破闻言大怒,跳将起来,从背后拔出长枪,不管不顾挺臂便朝坎刺去。这一刺凌厉之极,莫说坎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便是岫想抽出石锥隔档,其势也已然不及。岫大惊,只盼破及时收手,可别真的将坎一枪刺死。
但听“叮”地一声,火星迸溅,破的银头铁枪结结实实地钉在岩壁上,却并非其悬崖勒马,而是坎于电光火石的一刻身子倒向一旁——原来是山精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坎扯了开去。坎只跌得灰头土脸,又惊又气,但终究不再敢说一个字。
“铮”地一声,破将铁枪拔下,枪头指着坎说道:“若再放屁,定在你身上刺个透明窟窿,省得一路上拖个累赘!”
岫忙打圆场:“尚未出师,可别先折了自己人,大家都消消气吧!”
破冷哼一声,坐回原处,取过酒囊来,咕咕喝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