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酋长崐的儿子是不是个脓包。”破眉毛一挑。

    按理说，岫作为三山两脉最大的宗族之一——穷岩氏酋长之子，身份何等尊贵，然而岩圻氏自古以来民风朴实彪悍，甚少繁文缛节，也无强烈的等级尊卑的观念，是以岫在与人角力之时，从没在身份上沾到什么便宜。此时岫听到破这咄咄逼人的话，不仅不以为意，反而大笑起来。

    “那么以你所见，我到底是不是个脓包呢？”

    “此刻还看不出来。”破说道，“漫漫长途，咱们走着瞧吧！”说完目光转向几近干涸的泥潭，眉头紧皱，深有忧色。

    岫和破同坐在岩石之上。破从腰间解下一只皮囊，拔下塞子，咕咕喝了几口。岫闻到一股酒香弥漫开来。破将皮囊递到岫面前，岫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喝酒？这倒奇了。”破说着，又喝了两口，“我这酒为蜜酿甜酒，你看不上也不足为怪。”

    岫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几年前，酒醉后伏在案上，碰倒了烛火，把一件物事烧了，自那以后便再不饮酒。”

    “烧了什么？”

    “一块麻布。”

    “一块麻布？那又值得什么？”

    岫低了头，似乎陷入回忆之中。片刻，摇摇头，把话题转向别处。

    “这三山两脉之间妖物横行，栖鸟谷地又变成这般模样，我们肩上的担子还真是不轻呢。”说着站起身，朝牢山方向眺望。

    “雷霆山谷也不同往昔了。”

    “哦？”岫对雷霆山谷内的情状所知甚少，听破这么说，立时来了兴趣。

    破似乎觉得不便多说，但见岫眼神灼灼，终于说道：“父亲已命人开矿冶铁，铸造兵器，想是为了应对未来之不测。”

    岫点点头，深以为然，想来不久之后砺岩城也当有所行动了。

    “那山谷……究竟是怎样的，譬如罪恶之塔？”岫好奇问道。

    破眉毛一轩：“你若这么想了解，自己前去一看便知。”

    岫讪讪一笑：“那倒不必了……”

    破续道：“说起来，你若去了，在众多氏族之中，倒还是个绝无仅有的稀罕物，啊，不对——”

    话未出口，岫已知其意，但仍问了句：“怎地？”

    “穷岩氏倒有一人在雷霆山谷，看上去老实本分，只不过命不太好。”

    岫心中一凛：“此话怎讲？”

    “前几日，山谷起天雷，我奉命将他带到罪恶之塔下受雷霆鞭挞，不想他在那凄风苦雨中挨了一夜，还是没能得到饶恕。”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怕是只有神灵和他自己知道了——你可认识这人？”

    “他父亲嶐是砺岩城城防指挥官，也是父亲最信任的臂膀。他被流放到雷霆山谷时，我尚不满五岁，所以并没什么印象。”

    “你可知他犯的什么罪？”

    岫叹口气：“似乎是偷了什么要紧的物事。族人们都觉得甚不光彩，他父亲更视为奇耻大辱，所以鲜有人提起此事。”

    “那便是了，案上也是如此写。盗窃之罪，理应在蛇首下受刑，他不得饶恕，必然事出有因。”

    岫琢磨着破话中的意味，正要再问，忽听破说道：“瞧是谁来了。”

    岫起身眺望，只见东方丘壑之间迤逦走来一人，瞧身形便是邦圻氏酋长的第五子坎了。岫再仔细凝视，不禁“噫”地一声：跟在坎的身后，背着大小包裹的，不正是一个山精么？看其身形要比昨晚见到的那个大不少。岫突然想起父亲“邦圻氏奴役山中精怪”的话来，难道这山精真的成了邦圻氏的奴隶？不过以山精的秉性，怎么会甘心受人的奴役呢？

    “我倒可断定这家伙是个脓包。”破撇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