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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想到什么可怕的,恍惚中看了一眼唐甜儿,唐甜儿苦笑道:“而且秦棠姬余下的三十年,还可能会随时被天枢宫里的那个女人杀掉。”

    ——“杀掉”,如今还要杀秦棠姬一次,只需要天枢宫里的女人稍稍运用一点意念,棠姬就会毒虫钻脑,无比痛苦地死去。纵使棠姬有妖魔一般的求生欲,在无休无止的蛊虫侵蚀中活到成人,变得无坚不摧无人可挡,也只消那个女人一念之间的工夫,就灰飞烟灭了。

    她把自己的命交到了秦棠姬的手里,又把秦棠姬的命交到了天枢宫的手里。

    原来她和天枢宫之间的逆缘,全不止和那个人之间的羁绊。

    “我……我还有办法救棠姬么?”

    唐甜儿一惊。事到如今,薇主想的竟然是救那个孩子。

    她又有什么错,其实她的母亲又有什么错,是我当年太乖张,是我太看不得他们好了。为什么,我明明是最看不得孩子受苦,明明最看不得女孩儿受苦,我如今再救多少个,又怎么能补偿当年的一念之差。

    她忽然摔回床上,用锦被蒙住了头,呜咽起来——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无法逼迫自己回忆当年许多的错事,只要一想,她就知道自己当年有多么多么错,她不能去想,她承受不了。

    但是她承受不了的错事,棠姬怎么可能承受得了呢。

    是自己当年当上教主的虚荣冲昏了头,青哥哥骂得太对,她会做人吗?她不会。她当年不会,在她有意忽视自己犯的错的这么多年里她也一直不会。一切,一切都是报应。

    唐甜儿也沉默了。如果要救棠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杀死她的观音主,夺得那枚血棠印,如此一来,至少她的命还是她自己的东西,余生也再不用疯子一样练武。这还做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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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选择不去想。她的身体吃不消她那样想。大夫日常会诊的时候,说她的心病全不见好,质问她究竟有没有好好养息,是不是还是思绪万千。她说,大夫,你来我的交椅上坐一坐,你怕是连一刻也坐不稳。

    大夫无话,照旧给她开安神的药,又添宁气的香薰,嘱咐她凡事少想。

    她每日鸡鸣两下便起床,开窗借着晨曦审批。等阁中弟子都起床后,才洗漱进膳。晨间教中多事,她亲自去剑场监督弟子们操练执演,每逢三六之日又要给小孩子们上生课。午饭过后,阁中各阁主聚会商榷事务,弟子们则负责清扫收拾,每初一十五宴请阁内外要人,一切都井然有序。

    虽然患病,一切还是由她亲力亲为。教众们虽然喜于见她勤勉自理的模样,但也忧心她身体。只有她自己知道,唯有这样不停忙碌,她才能真正少想些伤心事。

    不知觉又到了海棠开花的时节。

    她二十一岁了,蚀月教如今南北分阁教众总计已超过三万人,若说这武林上她不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再没别人当得起这样的风头。不过短短十四个年头,蚀月教便成了横跨南北的大派;仅李深薇掌教的这七年,人数便翻了超过十倍。余下不多的几个武残月时代的阁主,今时今日对此也再无话可说。

    “甜儿,你令人把我的竹榻收起来了?”这日用过晚饭,深薇叫住正要退下的唐甜儿。

    “哦,昨日遭雨淋了,张在林子外晒。”唐甜儿应道。

    “照旧放在海棠园原处吧,今日我在林里睡。”深薇微微笑道。

    “可是薇主……”唐甜儿一惊,她知道薇主从来都不会这样把自己空门暴露给别人,哪怕在房中睡觉,榻上枕下都随时准备着两把剑。“外面夜风还冷,无妨么?”

    深薇摇摇头,像是知道甜儿在担心什么,说道:“我会带着断砚剑的。”

    唐甜儿无法,点点头,迈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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