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女将容溪放到边城的一座县城里疗伤,一月后,待容溪的伤回复了些,两人才回到鹤壁,不过到容府已是深夜,刚一踏进容府,一道紫影就扑进容溪的怀里,跟在容溪身后的骨女不由愣住。
容溪搂在怀里的,分明是几月前就跟着情郎逃婚私奔的连城絮,她扑在容溪怀里,抽哒哒地哭诉:“容溪……他骗我……他不要我了……”
起初,容溪还被她这一抱,给吓住了,继而他认出是连城絮,便伸手笑着抚她的长发,眼里是骨女不曾见过的温柔和心疼。
他说:“阿絮,别伤心,你还有我。”
闻言,骨女怔了半晌,悄悄退出去。
府外皓月当空,四周寂静无声,骨女捂着心口的位置,里面是酸酸涩涩的疼痛。
容溪有连城絮,而她有什么?
曾经以为拥有的一切,都生生毁在她心心所念的人手里,她的父亲王兄,还有她数不清的玖楼子民,也都因他而死,这世上的对与错,分不清的从来都不是她。
谁曾想,门合上的刹那,她却错过了那道复杂犹豫的目光。
月色静好,湿冷无声,
骨女倚在窗台,她捂着心口,那里仿佛烈焰燃烧,灼热不已,红色的光芒布满她全身,似有微弱的火光,轻抬手,打开,自掌心生出的微火,灵动跳跃着。
这是第几次了?
快了,快来了,业火已经开始点燃。
骨女多次在想,其实她很想了解她的恩公,她想在她被业火烧死之前,再为他做些什么,他的恩惠她无以为报,倘若她还活着,倘若她没有心系顾峰,倘若他的心上人不是连城絮,兴许她还能以身相许。
但她没有资格了,她已是死人,不能进入轮回道的魑魅。
骨女很难过,后果很严重。
她眸子红光一闪即逝,徒然生起邪念,倘若在鹤壁城外,初次相见,她就杀了连城絮,而今的容溪,会不会已经忘记她?
她猛甩头,想将那些想法赶出脑海。
不能枉害人命,否则,鬼差很快会找到她。
几日后,连城絮如容溪所愿,嫁给他做妻子。侯王府摆上迎接新主的酒宴,欢迎这府中真正的女主人。骨女没有任何出席的资格,在这里,她谁也不是,站在一边黑色的角落,看着容溪眉眼弯弯的搂住连城絮,她心下生出几分凄凉。
在两人入洞房后,骨女面色惨白的回到自己厢房。
翌日一早,为答谢骨女之前许诺他寻找连城絮一事,容溪派人送来一支蓝田玉雕成的玉簪,骨女很喜欢,执在手里,打量了许久,小心翼翼饰上发髻。
她对着铜镜照了一番,忽而拿起一盒胭脂,轻轻扑在脸上,点在唇间,她朝着镜中微微勾起嘴角,浅一笑,笑着笑着,莫名想流泪。
眼底浮起氤氲,却不见一滴泪水落下。已成魑魅,她的双眼已干枯得无法流露人类的感情,就算她不被红莲业火焚烬,但终有一日,她会因滞留人间,而坠入魔道。
既然连城絮已经回来,骨女再无留在容府的理由。她原本想,自己假意先离开容府,在鹤壁城找一个栖息之所,于容溪任何需要帮忙之时,现身助他。哪知,容溪和连城絮双双来挽留,说既然相识一场,便是缘分,正好她又没去处,就让她在容府住下。
骨女斟酌半晌,遂,硬着头皮答应两人。
其实,她并不想留在这儿,他们两人如胶似漆叫她看得分外刺眼,况且,与容溪呆得久,对顾峰的记忆就越发清晰。
他们几乎相似到了极至,有时她甚至于分不清两人。
说是让她住一段时间,骨女却未思量容溪指的一段时间究竟是多久。
而这多久,不到两月,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