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前后,杭州的天气也还是热,特别是正午的阳光下,穿着薄衫也还是会有一层汗,但早晚的暑气似乎退却了不少的,有了些许凉意。晨间,太阳已缓缓爬上孤山的山坡,西湖的北边,沿着栖霞岭一直往上面走去,便可到达云顶寺,云顶寺中有一株大大的樟树,这樟树下是一个纳凉的好地方,树荫浓密,层层叠叠。在它的笼罩之下,树下的石桌石凳也是绿绿的,坐在石凳上往上望去,只觉得天也泛着一层绿,更见凉快了,间或有一阵山风吹来,好不惬意。
南凯风和一个与他年纪相当、一身白衬衣、西装裤的男子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南凯风照例是一身素色长衫。这个男子是南凯风的好友,名叫林国钧,是南凯风在杭州蕙兰学堂念书时的同窗。
“南凯风,你真的想好了?你真的要和薛美秋结婚?”林国钧问。
“是,我已经同福祥叔说了。”南凯风平静地答道,既没有过多的喜悦,但也看不出有什么难过,就是很平静,这一年多来他一贯的平静。
林国钧问:“可是,你爱薛美秋吗?你喜欢的人不是柳月姣吗?我看得出来,柳月姣对你其实也有好感的,你们之前一直要好,如果不是因为你家里突然发生那样的事……”
南凯风依然还是那副平静地表情,说:“国钧,我不想再提柳月姣,而且你知道的,我跟柳月姣并没有怎么样。
——正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我才知道柳月姣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国钧又问:“好,就算不提柳月姣。难道你家出事了,你就要出卖自己的爱情?”
南凯风说:“什么叫出卖,什么是爱情,在学堂里互相生出了好感,一起说说话,就一定是爱情。”
“南凯风,我知道,现在的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对这一点,我是明白的,我也理解你的感受。——而且作为朋友,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尊重你。”林国钧说。
“话又说回来,我也见过几次薛美秋,性情温婉可人,对你一往情深,你与她又相识多年。也许她比柳月姣更合适,我祝福你们!”林国钧特别真诚的看着自己的好友,他是真心为南凯风祝福。
南凯风说:“是,美秋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在你家的绸布店做了这些日子的老板,感受如何?”
林国钧叹了一口气,说:“唉,别提了,还老板。
——天天无聊透顶,还成日被我娘逼着结婚。我打算好了,我要离开杭州,我还要出去读书!”听到这句话,南凯风脸色虽然平静如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里微微一颤,原本,他也是打算要再多读几年书的。
南凯风问他:“那你父母同意吗?你打算去哪里?”
林国钧声音高了不少,气鼓鼓地说:“他们不同意?!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在这庙里落发做和尚去!
——至于去哪?要嘛去西洋留学,要嘛去北平。还没定。”
南凯风说:“薛世杰也在北平念书,这次我和他姐姐的婚事,他一定要回来的,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北平的情况你可以问问他。
——如果真去北平,你们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好啊,到你成亲的时候,我也拉上一大帮同学来,好好的热闹热闹!”林国钧道。
薛公馆内,薛三爷和宋姨太也是满心欢喜,南怀德去世已快两年了,魏云霞周年忌日的法事也做了,成全了南凯风的一份孝心。这下,他们可以着手安排两个孩子的婚事了。薛太太和宋姨太已经在张罗着找人挑日子,现在的薛三爷心满意足,只等挑一个好日子,就给南凯风和薛美秋完婚,他甚至觉得自己也很快就要做外祖父了。
只是,薛三爷心里却从没放下过是不是要让南凯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