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潋说完,徐安顺也随之陷入沉思。突然,他仿佛被扎了一刀似的跳了起来,头磕到车厢也顾不上疼,指着沈潋惊声道:“承平三十四年,山东乡试解元……沈潋!你就是那个沈潋!”
沈潋摸着鼻子想自己已经这么臭名昭著了吗?
“你的考卷是我的老师晏平乐晏尚书亲自批阅,老师还多次夸你的识见过人、气魄非凡。老师还叹息良久,说你这样的良才埋没于乡间是帝国不幸……”
徐安顺眉飞色舞、一本正经;冯化吉在旁频频点头表示同意。沈潋则差点惊掉了下巴,转头望了岳护一眼,后者竟是一脸的惊喜,接受得毫无芥蒂。
沈潋不禁开始揣测:难道登上权力顶峰的人夸赞别人也昧着良心使用溢美之词的吗?为什么他们说出的话感觉自带降头让人不自觉地相信啊?要不是知道自己究竟有个几斤几两,沈潋现在也会认为自己就是家国的栋梁之才啊!
不过,震惊之余,沈潋也意识到了,这个晏尚书,似乎是个可以争取的人物。
徐安顺还欲再说,却被外面忽然响起的敲锣声打断。四人撩起车帘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小厮从大开的府门前走出来,手执铜锣,用力敲了三下。从他的身后,走出来一位颇为富态的中年人,约莫五十岁左右,衣着富贵,眉目舒朗。
那中年人走到前面,望着来访的一众宾客,朗声说道:“承蒙各位大驾光临,府上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一二。今日阁老轮值台馆,不能亲自接见,会宾之事,暂由小阁老代理。诸位有事,可与小阁老商议,也是同阁老亲在一般。”
他扬扬手,门里又出来一众小厮。“诸位拜帖,可先行递交,小阁老即刻便到会客厅接见。”
他说完,恭敬地作了个揖,依旧回到府中。
徐安顺立刻向冯化吉与沈潋道了声“失陪”,起身回到自己的马车之中。
岳护小声道:“本以为袁府家仆都是狗仗人势的,没想到这位管家倒是知书达理。”
沈潋笑他:“普通的仆役也便罢了,这管家可是个有头有脸的。袁阁老纵横朝堂多年,最是小心不过,怎会因身边人被御史抓了把柄?”
冯化吉赞许道:“贤弟真是玲珑剔透。”
过了阵子,有小厮来到车前接帖。阿来将二人拜帖送上,又额外附了一封信件,嘱咐小厮道:“这是阁老义子薛文秀大人的引荐信,请千万交与小阁老。”
岳护将二人的拜礼取出,递给阿来转交给那小厮,那小厮点头应了,带着二人的东西离去。
冯化吉伸了个懒腰,取了个棋盘出来,闲适地问道:“眼下还有的等。贤弟可有雅兴来对弈一局?”
沈潋有些尴尬。
岳护嗤笑一声。
沈潋干咳几下,看向冯化吉玩味的眼神,强自镇定道:“小弟棋艺实在不精,但骰子玩得还不错。不过冯兄车里想必是没有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冯化吉却不甚在意:“不过打发时间罢了,贤弟不必认真。”
于是沈潋就“不必认真”地连输了七八局。
岳护扶额。
沈潋正苦大仇深重振旗鼓准备输第九局,听到外面有小厮在高声问道:“冯化吉大人?冯化吉大人是哪位?小阁老要见!”
阿来赶紧应了一声:“知道了!马上就来!”
冯化吉把手中的棋子放回小坛,整了整衣襟,朝沈潋笑道:“如此,愚兄便先行一步。”
沈潋夹着棋子却不放手,抬眼认真地对冯化吉说道:“小弟预祝冯兄得偿所愿!”
冯化吉但笑不语。
阿来扶着冯化吉下了车,目送他入府,而后仍然尽职尽责地守在车外。
岳护压低声音道:“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