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潋与岳护风尘仆仆来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中午。
沈潋抬头望了望眼前高大巍峨的德胜门,随手拂了拂衣袖上的灰,一撩袍子,率先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挤了进去。岳护同样朝着古旧的牌匾上投去了不清不淡的一眼,而后眼神便依然追随着沈潋的身影,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超过一米的距离。
二人先是寻了个离宫城较近的客栈安顿下来。沈潋脱了外袍,直挺挺往大床上一躺,嘴里叽叽歪歪乱叫:“累死了累死了!真是‘最毒父人心’,我爹他也真是舍得,让我这么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经历这样的苦痛!一连一个月啊!披星戴月啊!日夜兼程啊!这都是什么日子!”
岳护从肩膀上取下三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坐到桌前,眼含谴责地深深望了她一眼,心里想着:如果沈潋真的能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地赶路,从济南到北京的六百里一个月约莫走四五个来回还有富余。况且她一路除了吃吃喝喝闲聊天又没干什么别的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赶路赶成这个样子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潋一看他的眼神,立刻鲤鱼打挺地翻了起来,狗腿地帮他揉肩捶背。岳护一手拂开她按到自己肩膀上的双手,倒了杯茶给她,这才开口:“老爷年岁已高,实在经不起太多辛劳,只能告老,让你子承父位。况且你年纪也不小了,整日里只知道同那群市井小人混迹,像什么样子!”
沈潋牛饮完,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推,后退几步继续栽倒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满不在意地说:“我爹我娘就不能加把劲,给我造个兄弟出来,也省的我来承这个位。”她坐起来调了个方向,趴在床上双手托腮,看着岳护,半真半假地说:“我们家打从我太爷爷开始,就是一脉单传,要不然怎么也能从旁支继承个儿子过来。嗯……你说我们沈家是不是被诅咒了,注定由我这么个女流把沈家往没落贵族的死路上带啊?”
岳护把玩着桌上天青色的小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无所谓地道:“沈家本来也不是什么贵族,老爷也没打算让你做什么复兴沈家的事,不过对得起你的良心罢了。出发时老爷语重心长孜孜不倦,怎么都进了猪耳朵。”
沈潋立即正色:“小护,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岳护怔了一下,一回手抓了个软和和鼓馕馕的包袱怼到了沈潋那张狗脸上。
沈潋正舒舒服服地趴着,避无可避的被怼了个正着。伸手抓过掉到床上的包袱,宝贝般地抱到怀里,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岳护看得有趣,问她:“几件衣服而已,也值得你宝贝成这样?”
沈潋不答,慢条斯理地解开包袱带子,从一件青色的衣衫里抽出一个小布包,而后小人得志地扬起头,伸出手勾了勾,示意岳护上前。等到岳护都快把眼珠子粘到布包上,沈潋才慢吞吞地打开,里面赫然是——银票,一小沓的银票,一小沓面值一百、五百、一千不等的银票!
岳护脸上的惊愕都能够溢出来。沈潋正眉开眼笑,下一刻突然被岳护拽着衣领提了起来。岳护脸上的惊愕已经变成了微微的紧张,他的手有些颤抖,却依然紧紧地抓着沈潋,沉声问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不怪岳护多想。沈潋的老爹沈之期虽然做了几十年的官,但一直死守着自己的俸禄,别说收受贿赂,就连朋友间逢年过节的贺礼都不曾收过。此外,他沈大人侠义心肠惯了,家里一个钱都得掰成两个使,但帮助贫苦学子的时候连眼都不眨。是以沈家虽然也算得上是开国功臣之后,但竟然家徒四壁到令人发指。此番沈潋一个包裹里居然有几千的银票,怎么能让岳护不疑心?
沈潋被岳护提得腰都要断了,用了吃奶的力气去拍岳护抓着自己的爪子,很快脸就涨得通红。岳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情急之下赶紧松开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