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循一肚子的疑惑,姑母何时与太上皇有旧?是什么样的旧?他不敢多想,不敢深想!这事只该埋没在故纸堆里,不该让任何人发现!
墓园在一座山上,八个力士用结实的竹竿抬起太上皇的轮椅往山上爬,郗家人在前面引路,那个叫郗薇的女孩则跟在轮椅边。
“你父亲和你说起过你姑祖母吗?”太上皇很和蔼。
郗薇年少单纯,又在乡下长大,只把太上皇当作身份尊贵些的老者,是以并不是很怕:“说过,父亲说我的名字就是照着姑祖母的字取得,姑祖母名茂,字葳蕤,家人都叫她葳葳,父亲就取其谐音给我取名郗薇。”
“阿茂,葳蕤,葳葳,原来如此。”太上皇口齿已经不清,几个字艰难地在他唇齿间流转,又有几分痴迷!
太上皇振作起精神:“郗薇,你可曾有心上人?或者你父亲可曾给你许了人家?”郗薇羞红了脸:“都未曾。”
太上皇抚须笑道:“我的孙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他年方十八,还未娶妻,长得是一表人才,性格也不错。回头啊,让你父亲带你去洛阳见识一二。”
郗道茂的墓碑孤零零地立在墓园的外围,她的魂儿孤零零地坐在墓碑上打着哈欠。她已经死去三十多年,进了阴司,阎王就说她还有尘缘未了,阴差就把她发回此处等候,一等就是三十多年。
她成了阿飘实在是寂寞得紧,后辈那些人送过来的时候魂已经入了地府,进了轮回。只有在每年清明才能看到人,当然,他们都看不见她。
她不觉得饿,也不会累,只是觉得无聊,山间的四季轮回她看过三十几遍,生前的那些不甘早就烟消云散了。
还能怎么办,王献之和司马道福都死了,还能怎么办,晋朝都亡了,还能怎么办,四海又归于一统了,还能怎么办——老娘要等的人什么时候来呀!
终于,辈们领着一大队人马大张旗鼓地走上山来,中间簇拥着一个穿明黄色袍子的白胡子老头,旁边跟着一个很像她的女孩。
他们给她摆上她最不爱吃的猪头肉,又给她弄了个盆,给她烧起没什么用的纸钱来。她才发现老头是个坐轮椅的,叫什么“太上皇”,随后那老头就赶走所有人,抱着酒壶和酒杯坐在她墓碑前。
张大雍先给自己倒了杯酒,偷偷摸摸地喝了一口:“嘿嘿,葳葳,太医说我再喝就要死了。”
阿飘状态的郗道茂问:你谁呀,凭啥叫我名?我和你很熟吗?
张大雍自言自语道:“你的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也许你要问了,我是谁,我还是先叫你郗女君吧。”
郗阿飘怜悯地看着这个说话颠三倒四的老头:老头老头,你儿子孙子呢,这里风大,赶快回去吧,别在这发神经了。
张大雍突然发了疯似地一拳砸在墓碑上,右手垂下的时候,滴滴鲜血渗入地下的泥土里。
郗阿飘:老疯子,为什么要弄脏我的墓碑!
“我是张大雍!景朝的开国皇帝!秦始皇之后第二个扫平六合,统一天下的皇帝!”张大雍发须皆张,双眼圆瞪,把郗道茂这个可怜弱无助的阿飘吓个半死。
郗阿飘:行行行,你厉害,你厉害!可我认识你吗?你不要表现得你和我有很多故事好不好!
张大雍用光了全身的力气,缩回到轮椅里:“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你我一生只见过一次面。那年那日,你刚和王献之和离,急着出城,而我与人在建康东门争道,你下来协商——只一眼,就一眼,我就忘不了你……”
郗阿飘已经没有了心肺:啊啊啊!景朝的开国皇帝,你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暗恋我,哈哈哈!
“当时天色已晚,我本是进城,我当时多想再出去,赶上你的牛车,和你说句话呀。”张大雍痛苦地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