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总是揪着过去不放,那也没有继续过下去的必要了。”张大雍只觉得这话耳熟,却记不起来在何时何人说过。郗道茂缓缓开口道:“我知道如今租种你职田的是你的旧部曲,他们老了又有伤,你不愿意提高田租也就是想给他们养老。但这样做实在太没有效率了,你那十顷交给年轻力壮的人租种又何止一亩三石的收成?我和你打个商量,你招一些青壮来种那些肥沃的水田,至于那些不太好的田地,留给那些旧部曲们种种口粮,大不了我们给他们些补贴。”张大雍问:“那照你的法子,能增收多少?”郗道茂道:“你那田地如果耕种得当,亩产七石不是问题,这样一年便是七千石,我知道你为人宽厚,万万是做不出七公三民这样的事,所以跟佃户五五分账,再拿部分钱粮去接济你那些部曲,我担保你一年至少有二千五百石的收入,也就是五百万钱的收入!”
张大雍服气了:“如此甚好,就交给你去办吧。”郗道茂却还没完:“常言道节流不如开源,刚刚只是节流而已,今年结余下来的六十万钱和你往年给我的,我都存得好好的,也有二百万钱了,如今时局安定,我准备拿你这钱和安先生商量着做做生意,置办些铺子,唯有钱才能生钱。”张大雍摆摆手:“如此甚好,只要不借着我的名义霸市,剩下的你看着办吧。”郗道茂松了一口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坏了我们的名声。”
张大雍看着受到了打击一样,看着苍老了不少。郗道茂倒是了解他,他创业至今十分不易,早期帐下无可用之武将,无可信之谋臣,他不仅要亲自带兵冲锋陷阵,还得兼顾文武两面,后来武将是多了起来,但一直缺乏内政之才,向雨田过来前,张大雍麾下谋士事事靠主公拿主意,和废物没什么两样。总之他这人事事亲力亲为,公私不分,又爱惜羽毛,还顾念旧情,今日若不是郗道茂逼他,他绝对是不会理会这等求田问舍之事。
郗道茂坐在他身边,把头靠在他肩头,拉起他的一只胳膊。张大雍兴趣缺缺:“你做什么?”郗道茂笑道:“没什么,安慰安慰你,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怎么也得哄哄你。”张大雍也笑了:“行啊,如今你这大棒加甜枣的手段玩得倒也溜。”郗道茂说:“我嫁了全天下最好的夫君,我怎么可能真为钱和你生气呢?当初那样艰难,我愿意把嫁妆都给你周转,你居然还写借据!我今天这么做倒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你,为你的子孙计。”张大雍哈哈一笑:“为子孙计?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天下便是我的私产。”郗道茂掐了他一下:“我可不管,我嫁给你是想和你做一对寻常夫妻的。你如今是大权在握,但你可曾在国库里拿过一分钱?”张大雍握住她的手:“那好,无论我将来达到何种高度,坐到何种位置,我都与你做一对寻常夫妻。”他望着窗外:“等到明年开春,几道政令一下,把各方利益瓜划分明白,各地恢复生产,情况就会好起来。”
晚上除夕宴,张大雍恩准留在府里的仆役们在下面的厢房里摆了几桌过年。张大雍由郗道茂陪着,端着酒樽过去训了几句话,接受了他们的祝福就回到了堂上。大堂上,润玉早就指挥当值的仆妇们搬了张大大的案几放在中央,在上面摆好菜,又燃起火炉取暖,然后就和张继兴坐好等候。看见他俩过来,张继兴和润玉连忙大礼下拜:“父亲,母亲。”他们唤的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张大雍和郗道茂笑着分别扶起儿女,在座位上坐定。
张大雍和张继兴喝的是白酒,郗道茂和润玉倒的是果酒。张大雍端起酒杯想着措辞:“这第一杯酒呢,是敬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饮毕,他咂咂嘴,又倒上一杯:“这第二杯,是专门敬润玉,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润玉脸红着饮下第二杯果酒,张继兴在一旁嗤嗤地笑:“爹,就四个人算什么大家庭。”张大雍也不理会他:“这第三杯,就敬我儿子,学业有成,文武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