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清晰的看见了出剑的人,原来不是一直与自己缠斗的老道士,而是忽然在一堆杂草中站起,身披蓑衣的孩,这是个奇怪的孩,他面色灰扑扑的,头发也灰扑扑的像个迟暮的老人。
他身上的蓑衣像极了那些被雨水浸湿了的杂草,他似乎一直趴伏在这些杂草中,在对手被他的假身幻想迷惑了双眼时,便自假身后站起,迅速的出剑,也是一柄桃木剑,但却真真的能将人肚皮捅出血窟窿来。
“洒家,真他娘的不喜欢变戏法的,忒不讲究了。”老裴一张嘴,血就汩汩的从嘴中流出,他的视线已经模糊,那个孩似乎又不见了。
阿刀听到了“噗通”的声响,抬眼瞧去,隐约瞧见了老裴壮硕的身子倒在了阴暗处,阿刀也只是瞧了眼,那老道士的剑便伸到了阿刀的腰眼,阿刀不敢分心,退后两步,一个鹞子翻身躲过这一剑,然后凛厉劈出一式狂风刀法,逼退此人。
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阿刀依旧精心听着老裴那畔的动静,此刻已经听不见他挥动禅杖时的“嚯嚯”风声。
坏了。
阿刀心中咯噔一声,事情愈发的诡异且不利起来。
眼前局势要破,第一步一定要先离开这座大殿。
阿刀忽的瞥到阿宝,眼中便是精光闪过:“阿宝,去普憎方丈身上取出血掌大法来,逃!”
话音落下,一直处在紧张中的阿宝哆嗦着应了一声,便三步并作两步奔至普憎尸身之前,强忍着恐惧将手伸进普憎怀中,一阵乱摸。
但是他什么也没摸到,此刻那与悟行战在一处的假身忽然便不再避闪,而是接连使出些凛厉剑势专攻悟行左肩伤处,将悟行逼退了几步,而后便如猿猴般灵敏的跃至普憎与阿宝这处,剑指阿宝咽喉。
那个身穿蓑衣的孩子没动,他从来不喜欢在一场战斗尚未结束时,暴露自己的身影。
阿宝并未摸到“血掌大法”,但此刻剑至眼前,他却是说什么也不得不逃了。他向来机灵,虽然此刻极度紧张,但脑瓜子转的却还是极快,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这剑,然后便详装往怀中塞了些什么。
光线阴暗,谁又看的清楚?
躲过这一剑,他爬起便往大殿外跑,这当然不需阿刀去教。
那假身一剑不中,脚下一蹬伽蓝神像的基座,再次纵身跃起剑指阿宝奔跑中的脊梁。不过这一剑,半路却被拦了下来。
他一心想要杀阿宝却是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心,却没想到花错用胳膊挡了自己对付的那老道一剑,强行一刀刺来,将这假身从腰间穿过,就连花错也从这假身间穿过,这假身从中开了个大大的黑洞,扩散,消失。
那先前与花错相斗的假身却趁着这空,追出了门去,就连与阿刀相对那厮,也灵活的躲过阿刀两刀后,跳出门外追去。
阿刀与花错相视一眼,毫不犹豫紧追而去,与那追出去的两名假身缠斗。
大殿内顿时变得空荡荡的,悟行喘着粗气,扶着墙站起,他肩上的剑伤愈发的疼了起来,身体也有些脱力。
他拄着禅杖往前走了一步,忽然便愣住了。
在他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一般站起来一个灰发的孩童,看起来比阿刀还要些,和阿宝差不多大。他紧盯着悟行笑道:“找你师尊和师弟去吧。”
声音沙哑又苍老。
他没给悟行说话的机会,桃木剑斜斜向上已经刺穿了悟行的胸腔。
血从悟行口鼻中涌出,流淌在洁白的僧衣上。
……
这是条清冷的街。
居住在此地的多是西川府最底层的百姓,如今正是白日,男人多在外面为了生计做工奔波,偶能听见那些简陋青瓦房舍内传出机杼织布的声音,多的是妇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