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从平静水面的尽头升起。

    然而时间好似没有流逝，也没有静止，只是以缓慢到无法察觉的速度存在着。

    一望无际的水面中央，只有一棵树，虽然树干粗壮，树枝向外延展，却是没有一片叶子的枯木。

    奥洛坐在树枝上，眼中映着这片景色。

    好美。

    这是第一次，在他心里产了“不愿意破坏这一切”的念头。

    许久，他终于开口。

    “为什么，没有立刻把我，赶出去？”

    刚才所发生的事，他都看在眼里。

    必须承认，尤曼最后展现出来的力量是令人畏惧的，换作是他，也不见得能敌得过，而这个少年，他做到了。

    奥洛转头，看见千十六已出现在树干的另一边，与他一样坐在树枝上。

    少年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很难想像在他看似柔弱的外表底下，竟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我想，你可能会想再多待一会儿。”千十六说，他也转头看了看奥洛，神情温和，“这里很安静。”

    奥洛转回去看着黎明的光线。

    “确实。”

    有如毫无波澜的水面一样，他感到平静。

    “你打算，让我，服从你吗？”奥洛问。

    听见他这么问，千十六才想起来还得处理这么一件事。

    他该怎么处置奥洛呢？

    “老实说，我没有想过要让你服从。”千十六抓了抓头，“我没有资格那么做。”

    这番话让奥洛深深蹙眉。

    “你很强。”对奥洛而言已经够格。

    千十六却突然慌张了起来，“我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

    他努力思索着该如何措辞，理了理思绪。

    “我的力量不是用来让你屈服于我的，只有在需要守护的时候，才会拥有。所以，你期望的强大，我给不了。”

    “期望的，强大？”

    奥洛有些恍惚的望着远方。

    一直以来，他到底都在追随着什么呢？

    毁梦者拥有被诅咒般的能力，破坏与毁灭是他们的本能，奥洛深知这点，所以才会希望能被他人支配。

    当听命于他人，或许就能逃避责任。

    说穿了，就只是因为胆小而已。

    “我该，怎么做？”奥洛茫然地询问，“我究竟，该期望什么？”

    他就像迷失路线一样，处在没有指标的道路上。

    千十六晃了晃悬在半空的双脚，歪头想了想。

    “或许，可以先练习着做决定。”他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只是凭着一种感觉，把想要表达出来的想法告诉对方，“因为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让我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得任人摆布。”

    不管是千氏集团的私生子小少爷，还是特管会长老的血脉，这都是千十六无法选择的。

    “后来，我遇见了许多人，开始学习做出决定。”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朗莫时，他特地问了他想不想加入特管会，当时，千十六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有为自己抉择的权利。

    加入特管会，成为毁梦者管理人，在三叉路打工。

    继承长老的位子。

    “是我的决定，让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千十六腼腆的笑了笑。

    “所以，你不妨也试试看吧？”

    奥洛看似陷入深思。

    他做得到吗？

    为了自己，作出决定。

    黎明的光线映在他淡漠的双眸中，似乎比刚才更耀眼、更温暖了，那就像少年的话语，深入他心底，照亮那块本该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