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良久,梦中的欢喜亦不能消逝,只是痴痴笑,想起这一路的种种,子之是否有那么一秒钟,真的爱她超过所有,包括小姐。傍晚吃饭,钿儿侍立在侧,子之父母妻子皆在座,孩子不慎打翻杯盏,丫头正要去捡,子之母亲道:“钿儿,筷子滑落到你那里了。”
钿儿无法,躬下身,跪在地上,眼见得筷子在另一侧,只得爬过去捡起来,交给小丫鬟。小丫鬟难掩窃喜,接过筷子,欢快的跑出去,子之道:“为人当稳重如松,下次不可轻易叫杯盏碗筷跌落。”
卓曦亦笑而不语。
收拾残杯时,钿儿故意划破了手,一个老嬷嬷上前道:“我的姨娘啊,你看你多不小心,我来罢。”钿儿低头浅笑,转身跨过卓曦子之离去。回到房中,听着外间小丫头们羡慕嫉妒恨的舌根子,想起子之的态度,钿儿久久趴在桌上,心中起不了一点波澜。其实,早就知道回来会怎样,只是有些人的话,言犹在耳,还没有风干,变脸比翻书更快更狠。其实,你本不用说那么多承诺,我本不奢求与你一生一世,可是有些话,说了以后,就会在梦中遐想,织成绚烂的晚霞,把大地烧成灰烬。
那一年他来书院读书,钿儿在内院一盆大树下帮小姐找一颗珠子,风吹花落,那个少年侧脸如矩,伸手任凭落花拂过衣袖。从此一片冰心在玉壶,只盼望小姐有朝一日嫁与这个男子,待有一日,自己也如霍显般幸运(霍光原配夫人陪嫁,原配夫人逝世以后,霍显扶正,后毒害皇后许平君,为霍家招来灭门之祸。)成为妾室即可。再后来,小姐真的嫁与公子,钿儿每夜陪伴公子读书,幸福也不过朝朝暮暮,便不再奢望成为妻房。眼看着公子挚爱小姐,也唯有尽力撮合,让他称心如意便是。每过几天,钿儿都会熬一锅缠绵的红豆,待到子之需要夜宵时,将之撒在夜宵上,也许他知道,也许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赞红豆熬的刚刚好。便率先吃掉糕点上的红豆。来吧,再煮一锅红豆,煮给自己吃。
夜半时分,红烛泪痕斑驳,忆起当年初嫁,替他剪烛贴花,“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那些年的岁月点点滴滴过去,似乎并未期待什么。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既然当卓曦出现的一瞬间自己就是空气,那么,就做好分内之事罢。
第二日晌午,钿儿猜测着黎由应该出去给黎父黎母请安了,便走进卓曦房中,看看是否有什么未收拾停当,来整理一番。卓曦见状,道:“辛苦你了。”
“哪里话,分内之事,姐姐不必如此。”看着收拾好了便转身出去,恰巧子之此时进来,与之撞个满怀,钿儿道:“姑爷,您是要撞死我吗。”说完马上走开。
子之呵呵笑着,看了钿儿一眼,也并未在意,径直对卓曦道:“曦妹妹,明日你我一同去见见岳父母罢。”
“何必明日,我今日就想去。”
“今日啊,今日天晚了,下午我约了昊正。”
“哦,是要好好谢谢姐夫,半路来接我们一家。想必是快马而来,隔了两日我兄长也快马赶到。”
“是呀,你这个姐夫,做事的时候是最值得信赖的。你二姐也是一样。”
“这样说来,我跟你也是一样不着调的了。”
“此话怎讲,你夫君虽不及昊正那么精益求精,不过也不至于不着调吧,你这句话足以谋杀亲夫啊。”说着装出一副心痛的样子跪在地上捂着胸口。
卓曦掩面而笑:“大人怎可有事,为妻我望穿秋水才等到君归。”
“真的吗真的吗,我看看你眼中可有秋水倒影。”
“好啦好啦别闹啦,姐夫来啦。”
子之松开手,一秒钟在卓曦眼中看到似曾相识的眼神。对啊,钿儿以前似乎都是那样看他的,不过刚才,分明把他当成了空气。他有点失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