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自然是知道他在笑什么,悻悻的放了手。眸底却是精光一闪,快的不及眨眼。
慕青见好就收,敛了敛笑意,对着身边剑者问道:“海峰的雪浪万年不息,可入你眼?”
殢无伤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俩,还是一惯的直白淡漠。“入与不入,又有何差别?它之壮丽亦不会此凭添分毫。”
慕青也不在意,轻轻接住一片飞雪。
壮丽?难得在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
慕青想着,忍不住轻轻一笑,眼神清澈迷离,有水光浮泛。“若能入你眼,它当欢喜……”
掌心飞雪渐消,眸底徒留一丝叹息。
殢无伤看着他,一惯冰冷的神色有了一丝疑惑,“你知道吗?吾有时候,总是看不清汝之眉眼。”
“清澈却落向远方,注视着不知名的存在,细腻、温柔、多情又动人。这种感觉,吾不懂,却并不讨厌。”
“这风雪落在汝眼中,又是何种模样?”
慕青闻言,不禁暗暗一挑眉,淡淡的看了殢无伤一眼,再一次感叹他眼光的锐利。
但是有些事情却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我没有办回答你的问题。不是我不肯,而是我不能……”
“你知道吗?慈光之塔从来无雪。我只在你身边看过风雪飘摇的美景……”
“海峰的雪浪呼嚎翻腾不止,你身边的风雪却落的寂静无声……”
“世人常道,风雪无情……”
“但是风雪常伴你左右,你又怎知这不是它的柔情……”
“风雪里藏着一阙迷思,你走不进去,自然走不出来。”
“我看到的只是我的答案…我也…说不明白……”慕青絮絮叨叨的说着,颠三倒四,尽可能的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却最终也道不出所以然。
“吾不懂……”第一次,慕青在剑者的脸上,看到了正色的疑惑。
“我亦不知该如何教你。”慕青道。“我将你带出樊笼,可是你却自困囚牢,你双目所见仍是渎生暗地的风景,世界于你依然咫尺天涯。”
话音一落,只剩回风绕耳。
不知何时心盲了,眼中所见,只余黑白。
回风静默,雪落无声。
耳畔忽然响起一轻笑,如冰玉交击,倏然划开静默。
“两个呆子,如果真的那么在意,我来帮你们一把如何?”红衣佳人说着敛目一笑,冰雪一般的气质染上了一丝狡黠。
慕青没来由的一寒,刚想拒绝,只觉得头一晕,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长情身上倒去。
“你想干什么?”殢无伤看着一身艳火的红衣女子,揽着眉目温煦的白衣少年,笑的意味深长。
“别担心!”长情食指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眉眼弯弯,“只是让你们睡一会儿。”
长情话音刚落,殢无伤蓦地双腿一软,人已经半跪在地上。
视野越来越暗,头昏昏沉沉的。光明的尽头,依稀听见有声音不怀好意的道了声,“做个好…梦。”
风雪静默,记忆的游丝,交织着两方梦境。
不知多久,行踏在一阙虚幻间,连方向也无。
睁眼是粘稠的黑暗,如同眼盲的人,看不见半点星光。周围安静空旷死寂,连一丝风声也无。
身边只有他的剑。
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脚步不知何时失了分寸。
时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却又好似过得很短。
黑暗死寂压抑,令人发狂。
黑暗里蛰伏着一头野兽,在渐渐苏醒。
没来由的,想起渎生暗地里冷冽刺骨的风。
呜咽哀嚎,终日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