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姐姐过年好。”
“就你嘴甜!”
大年三十是正日子,清平侯府上上下下天还不亮便忙活了起来。丫鬟们按旧例各自领了赏钱后,年岁轻的总能凭一张巧嘴再讨些好意头,谓之馈岁1。
似王家这般钟鸣鼎食之家,赏银向来丰厚,因着,一大早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我的祖宗呦,二爷并着二房三房的姑娘爷儿们,早早就朝着贤福院去了,你这儿怎么还犯迷糊呢。”
庄嬷嬷推门进屋,瞧见王宁锦睡眼惺忪的模样,急得火烧眉毛似的。
庄嬷嬷是大太太的陪嫁嬷嬷,生来一副干脆利落的性子,行事果敢老练,大太太待她亲近,说话儿自然也没那许多顾忌。
兰芝捧着折叠整齐的簇新衣裙跨步过来,听了庄嬷嬷的话儿,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些。
“我们姑娘昨儿个夜里受凉起了热,身子烫了半宿才歇下,这会儿工夫没精神也属正常的。”
庄嬷嬷这回有些急了,圆眼一瞪,出口的语气不大和善:“九姑娘身子不好为何不报修华院?”
“嬷嬷别与她为难,是我嘱咐她们不许去扰母亲休息,昨儿个夜里寒气重,一时头疼脑热有什么打紧的,左右现在不是见好了?”
王宁锦罩了件儿大袄,由兰莲伺候净面。
因着夜里受了凉,火龙里的火便没断过,昨个儿本是兰莲守夜,兰芝搁心不下,并着兰莲,两个丫头在王宁锦房里熬了一宿没合眼。
“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雪花儿一飘起来就是没时没晌的,下个没完,活能冻死个人。”
兰莲边抠出黄豆粒儿一般大的香膏,细细地在王宁锦脸上抹开,边有些担忧地望了眼窗外。
“天儿倒是不似昨个儿暗沉了,可还是冷,姑娘今儿个里头多加件棉袄,回头别再着了寒。”
王宁锦跟着朝外看,透过薄薄的明纸,可见外头的天儿照得透亮。
“姑娘快些更衣,今儿个过大年,得赶着给太夫人问安去。”
兰芝牵着王宁锦朝红木嵌贝花卉四条屏后走去,庄嬷嬷并着兰莲候在外头,听得内里一阵悉悉索索地换衣声。
不多时,两道人影从四条屏后走出。
王宁锦换上一身儿簇新的石榴红色撒花洋缎褶裙,叫兰芝拉着坐到玉镜台前,细细地挽了个垂鬟分肖髻,鬓间簪上一支巧的累丝红宝石发钗,模样娇艳俏丽极了。
“什么时辰了?”王宁锦偏头问道,耳垂上那一对金累丝托香茄形坠角儿跟着她动作一阵轻晃。
兰莲应声:“差一刻巳时,姑娘还是快些动身罢。”
说着话儿,上前扶起王宁锦。
兰芝手脚麻利地伺候王宁锦蹬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靴,边嘱咐:“连日来飘了几场雪,院子里积雪厚,姑娘身子不好,踩双皮靴才不至湿了鞋袜。”
后又套了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皮雪褂子,再罩上宽大的风帽,一行人这才推门朝贤福院去。
贤福院里头,旁人早早地便来问安,外间儿伺候的丫鬟进门儿传话时,太夫人正与王宁尘几个辈说笑。
听闻九姑娘到了,太夫人笑意更深,摆手示意碧竹亲自去给迎进来。
阖府上下,能叫太夫人跟前最得脸的碧竹带笑相迎的辈,就属王宁锦与王宁尘两个了。
因是过年,似王家这般鼎贵世家,事事都要比寻常更讲究些。
见碧竹出门儿来迎,王宁锦偏头朝兰芝使了个眼色。
兰芝人机灵脑瓜儿转又得快,扬起笑脸拉住碧竹的手,往她手心儿里塞了一锭元宝。
“祖母年岁大了,你跟在身边儿少不得要比旁人精心些,一年到头也难回家一趟,这锭银子回头便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