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郡主!——”
宣武门外,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听闻这凄厉的嘶喊声无不是摇头叹息。
君行谨蓦地笑了,对着前头高台上屈膝一拜,还如往日里一般从容得体:“民女行谨,拜别皇太后,愿太后娘娘凤体安康,长寿多福。”
高台之上,谢太后一身儿明黄色朝服正襟危坐,为彰显皇室尊荣,刻意在今儿个穿着打扮上做足了功夫,一顶朝冠便足足嵌了三百二十颗东珠,辅以一十一只金凤,两颗猫眼石,华贵异常。
因君行谨一句话,皇太后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永王府的端淑郡主,平日里她服侍在侧,谢太后也只唤她端淑,如今细想来,竟是连这孩子的闺名都给忘了。
永王一脉贬为庶人,除去君姓,生不入宗谱,死不入皇陵,她自然该改回原来的名字。
君行谨仍旧保持半蹲的姿势,她自便是这般,循规蹈矩,谢太后的目光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一遍,纵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满意的。到底是在她跟前儿将养了十年的孩子,礼节周全自不必说,只可惜了,这么一个娇美可心的人儿,只怪她自个儿的命不好,偏偏生在永王府。
“这衣裳原本哀家想在你生辰那日添在下赏的礼单上,造化弄人,如今哀家能做的也只有在你走的时候给你添些体面了。”
说的,自然是君行谨身上这套新红的衣裙,宫里头出来的赏赐,绣工是顶顶好的,领口袖口细密的针脚都被心藏了起来,半点儿也不会刺着君行谨娇嫩的肌肤,裙摆上那艳丽的牡丹绣得活像是真的一般,君行谨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阿珍的绣工,宫里顶数她的牡丹绣得最好。
那个丫头,她这样念着自己,如今怕也是生死未卜罢。
“太后娘娘知道的,民女自便不爱这样鲜艳的颜色。”君行谨一笑,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谢太后接得也随意:“哀家念着你素来打扮得清雅,想给你挑个俏色儿送去,这般娇艳俏丽的颜色,你年华大好,再合适不过了。”
说完,谢太后自个儿先是一怔,而后笑了,带了些快慰,似是还有些惋惜:“你这丫头最会体贴人,哀家也只爱与你说说心里话儿,往后没了你,哀家的日子少不得要难熬了。”
难熬?
君行谨想也是的。
父王戎马一生守卫的这片江山,没有了永王府,这看似祥和的太平盛世又能撑到几时?自古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只是,她从未想到,会是她的“嫡亲祖母”,父王的“生身母亲”,亲手将永王府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倘若不是谢太后穷其一生隐藏的秘密险些大白于天下,君行谨想,永王府的灭顶之灾许会来得晚一些罢,也仅是晚一些罢了。
以谢太后的心性,怎会容得旁人的孩子位极人臣,功高震主。
谢氏倾阖族之力,给永王府生生扣上了背君叛国的罪名,这后头有多少盘根错节见不得人的关系,打今儿个后,君行谨再无从得知。
“太后娘娘,午时已到。”佝偻着身子的内侍太监低声在谢太后身边提醒了一句。
闻言,谢太后抬头看了看天儿,手中拨弄起珠串,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再不作声。
一旁的监斩官也是个有眼色的,清了清嗓子,扬手便将已在袖中搁了半晌,捂得烫手的牌子掷了出去。
“午时已到——行刑——”
传令官吸了口气扯开嗓子拖足了长长的尾音。
“冤枉!冤枉!太后娘娘明鉴,我家王爷和郡主是冤枉的!”东侧道上叫两个兵士压得死死地丫头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猛地挣了开去,撒开丫子朝行刑台上冲。
却哪有人肯理会她?
膘肥肉厚的刽子手闷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