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时候,他不是坐,而是躺。”李青山脸色凄然,边说边躺在石墩上,为李国画做示范,头部紧挨松树,上身在墩面,下体垂地,双拳紧握,明显在挥舞,眼睛瞪得很大,嘴也张开,似乎在大声怒吼。
李国画有实战经验,立马猜测到全过程:“爷爷看到了凶手,但没来得及反抗,瞬间被暗算,所以没伤痕。”
“估计是,凶手的功夫太厉害,凭借绝世轻功潜到这里,逃过了你爷爷的耳目。”李青山起身,拍了拍尘土:“斩马刀丢在一旁,断为十几截。”
“斩马刀?残片在哪里?”李国画一惊,那可是爷爷的宝贝,几乎陪伴了他一辈子,连他这个孙子也没碰几回。
“警察拿走了,不要担心,过几天我去要回来。”李青山一拍他的肩膀。
“爷爷醒来后,看到刀断了,肯定要心疼得要命。”静静的看着老松树,想起童年的往事,李国画心里一阵痛楚。
东岭险峻,岩壁光滑坚硬,树很少,这一侧面临大海,更是没几棵,眼前的松树长在石缝里,主干矮而粗,外表有密密麻麻的疤痕,有一种沧桑之感,虬枝突兀,仿佛一把把利剑横空出现,充满了阳刚之力。
老爷子不但自己在此瞑思,还让李国画学习,最后变成了必修课,每日两个时。
每当那个时候,老爷子总是唠叨着:“人是生命,树也是生命体,它与人一样,有成长史,有意识,有喜怒哀乐,瞑思的目的是沟通,在心里把它视为同类、朋友,用全部的感情交流。”
树是生命体,这一点李国画也懂,但他不明白,人与树迥然不同,不可能真正的沟通,老爷子纯粹在说梦话,瞑思是白费力气。
老爷子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很严肃的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还不如这棵树。你看,这里的生长环境很恶劣,狂风暴雨、天雷闪电、飞鸟害虫、刀斧加身,随便哪一样都足以致命,它却能顽强的活下来,而且历经万劫,多少次死而复生,至少有五千年寿。”
李国画满脸诧异:“你怎么知道它活了五千年?”
“它是世上最了不起的生命,铁骨铮铮,坚如磐石,不畏天威,但也是最孤独的,数千年来几无朋友,即使有也早就化为尘土,观日月交替,看山海变迁,知万物沧桑,品古今人情,心里什么都明白,只要我们心诚,它会告诉你一切。”
老爷子轻抚树干,脸上露出罕见的温情,好像面对一位老友,谁也不会怀疑他对松树的感情,李国画有一种错觉,爷爷与老松树很像,不是指外表,而是某种气质,很难用语言来表达,玄得很。
偶尔回想起来,李国画发现自己受爷爷的影响太大,沉默寡言,很少滔滔不绝,静可坐一夜,动则生龙活虎,对功夫非常痴迷,只要确定了目标,不完成绝不罢休,对人情世故比教迟钝。
爷爷的话,李国画更是视为圣旨,不过对老松树却一百个不信,劝当是一种美好的幻想,但既然是必修课,逃是逃不掉的,只好努力去做,可惜十几年来,松树还是松树,他还是他,唯一的收获是心境,站桩练气时很快就能进入状态。
李青山有同样的经历,曾经在此瞑思二十几年,理解爱子的心情,但见李国画睹物思情,满脸悲愤,担心他伤心过度,劝道:“国画,别想了,打一趟拳,我见你眼神充足,这几年的进展也出奇的快,肯定是苦练不止。”
李国画也想借此发泄一下,他站到平台中央,双腿微蹲,两手摆出了姿势,轻喝一声,开始演练李家拳。
所谓李家拳,其实只有一套虎拳,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每天必练三趟,熟得不能再熟了,以李国画的眼光看来,这是西洋拳、泰拳、谭腿、长拳结合,双拳如铁锤、两脚如流星、进攻如猛虎,拳脚搭配,如狂风暴雨般,速度奇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