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苏淮推开桃华苑紧闭的苑门,在原本早已枯败,如今却枝繁花茂的桃花径里缓缓步行。
走到桃里亭前,驻足,静望亭中,冷冷明月映灼灼桃花,寒光暖香伴琼浆。
“坐。”
苏淮应邀上前坐下,接过阿澹递过来的酒杯,道了一声多谢。
“谢?”阿澹极短促地笑了一声,“是谢这杯酒,还是谢我送她来你身边?”
“都可。”
“若说谢这杯酒,本就是你家的,很不必谢,而谢之一字,可见你子不真诚。至于为我家妹,就更不必了,我本没想送她来,现在也不想她来。”
“可阁下还是将阿溦送回我身边。”
阿澹一拍桌子:“她自己跑来的,不是我送的!”
苏淮眼皮都没抬,只轻飘飘应了一句:“是吗?”
阿澹咬牙,怪不得五十九哥不喜欢这人,心里蔫儿坏!
“是!”
苏淮抿了一口酒,说:“阿溦她只是……怕苦懒散,万事不愿经心,不爱思索罢了,其实心中聪慧。今日阁下能哄她,也只是为兄之信,更兼占了关心则乱之利,如此这般,阁下能瞒住几时?”
阿澹皱紧了眉头:“你知道什么?想做什么?”
苏淮轻轻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只因阁下是阿溦的至亲兄长,故我也不会做什么,不过是想提醒阁下这么一句而已。”
阿澹并没有因苏淮这一句放松下来,冷笑道:“妹的五十九哥不喜欢你,她大姐姐也不喜欢你,她最亲近的哥,也就是我更不喜欢你,除了她一只傻桃子没见过世面,她全家都不喜欢你,你可知道?”
“知道。”苏淮想起浮生河畔,阿溦曾让他早些去桃花谷接她,他还未及去赴约,她却已至他面前。
苏淮说:“我知道她很喜欢我。”
“……”
阿澹大怒,拂袖而去。
“清浅清辉千尺软,朱楼摆酒梳妆懒。
长望天上月成玦,玉京结环离人远。
烟翠见浓金兽里,清辉捣碎翠烟浅。
烛跃软烟罗纱旧,流光拟揾红帕皱。
衿锦花重老酒愁,不知云裳浮光瘦。
风揭竹帘月满庭,忽见青玉风忽轻。
广袖翩跹人影重,无言相顾清泪明。
枝上寒鸦孤影栖,月下璧人两缠立。
坐饮无趣揽浮槎,玉京向江水更碧。
桂花香浓披冷露,长向广寒乞长宿。
难得为君理冠衿,相思乍了不安枕。
墙外捣衣砧声急,团圆人见孤影冷。
天下离人何相类,思君不见两眼泪。
唯恐明夜空冷簟,又如前朝望人归。
长恨不得团圆久,惟别苦我颜憔悴。
辛苦月望辛苦人,今宵酒酣醉沉昏。
今夕月重去岁月,明夜新月复一轮。”
“那年中秋夜,外祖母终于等到外祖父归来,可战乱未平,家国难安,外祖母心里晓得,外祖父依旧陪伴不了她,便如曲词中说的,相思乍了,却仍不得安枕,听着更漏,悄悄在心里算着还有几个时辰便要到明朝的离别时。”
在老宅的老树下,明泉讲着曲词里的故事,身着一身黑裙,鬓边簪着白花,纤纤素指压在绿绮琴弦上,不时拨弦三两声,发出几个无首无尾无律之音。
阿溦趴在琴前的石头上,发着呆,一只虫子飞到了鼻头上,不由盯住了它,说:“原本不只是人与妖之间多别离,你们人间夫妻也常有啊?”
“自然。花有开时便有尽时,人有相聚日便总有别离期,生离与死别,自来如此,众生皆逃不过。”明泉浅浅笑道,“若非答应了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