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雨田只说了五个字,陆成江听了却脸色大变,呼地站起身来厉声问道:“你怀疑是我给金人告的密?”鲁雨田所说的这三个人,的确都熟知鲁公后,除此而外再无他人,此三人中,父亲鲁公后理所当然不能自行构陷,鲁雨田也绝不可能置父亲于危难,剩下的无疑只有一人,那便是舅父陆成江,况且舅父与自己的父亲不和已久,怨气积蓄心生报复当属顺理成章。鲁雨田见舅父气急败坏,意念更加坚定,也不说话,只是目光如炬般盯着他。
陆成江来回慢慢走了几步,缓了缓脸色又坐下来道:“我虽然与你的父亲关系不睦,但算不得是仇怨,我为何要置他于死地?即便我要害他,又怎能狠心对你下手?”
鲁雨田被陆成江这一反问,觉得似乎颇有道理,父亲与舅父之间虽然有争执,但要说到了以性命相搏的地步却恐还不至于。何况陆成江要害死父亲又何必苦等十余年之久?他每次见到自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绝难作伪,以平心思量,自己仅凭一时猜度便对这唯一的亲人存有决绝疑虑,似乎十分不通情理。
陆成江见鲁雨田垂首不语,接着说道:“虽然我武功不济,但你爹爹更加脓包,如果我要杀他,又何必借助金人之手,岂不是多此一举?”陆成江此话不假,鲁公后沉迷火器,拳脚功夫稀松平常,陆成江则练过多年功夫,而且身材远较鲁公后魁伟健硕,他若是起了杀心,谅来自己一人便能做到,无须绕弯子费周折。鲁雨田一时游移不定思绪烦乱,出神地望着腾腾火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火?”鲁雨田眼前突然一亮,猛然间想起布包中的《伏火武经》,顿时又想起那些金人奉命来找父亲,是因为父亲是制造火器的行家里手,那些金人也并非存心要杀父亲,实则是为了火器而来,现下父亲已死,《伏火武经》自然便成了关键所在。鲁雨田适才几乎被舅父说服,想到此处额头不禁汗涔涔的,暗暗庆幸没有受他花言巧语欺骗,脸色便即转而冷淡,问道:“外公曾与我爹爹写了一本书,你知道么?”
鲁雨田一边说话一点将手悄无声息地探入布袋按在书册上,心说他万一来强抢,我便将这布包扔进火中,父亲一生心血固然白费,眼前这恶人要得到那也叫他空想一场。
陆成江见她脸色阴沉不定,目光中含有戒备之意,也不知她心中所想,答道:“这个当然知道。你父亲与你外公合著《伏火武经》,我也曾参与其中,只不过我文墨不十分通,对于什么炼制丹药更加提不起精神,因而不过是从旁磨墨洗笔而已,这书对我而言实在是无胜于有。”
鲁雨田暗中思索,这书能够写成,大半功劳归于父亲,但毕竟父亲所学渊源出自外祖一脉,若说这本书姓陆也是应该,舅父虽然在这方面远不如父亲精通,但《伏火武经》堪称奇书,舅父不起觊觎之心难以叫人信服。鲁雨田疑窦丛生,又想到:“父亲临别时将书册交给我,嘱咐我务必交由舅父收藏,可怜他到死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陆成江见鲁雨田并不答话,急道:“难不成那本《伏火武经》已被金人抢去了?这可不妙啊。”
鲁雨田又想道:“刚才还说无胜于有,转眼之间却关切起来,当真居心叵测。”开口说道:“金人倒还未抢去,不过父亲早有提防,如果有人想要强取,恐怕也是白费心机。”此话虽然明指金人,实则明白告诉陆成江若,你要是打算图谋不轨必将落个兰艾同焚的结果。
陆成江哪里不知鲁雨田弦外之音,当下无话可对,沉吟了一时才道:“此事万分蹊跷,不是你所能想象的,须得尽快查个水落石出才好,否则怕有贻害。”
火塘上架着烧烤的野味已经外皮焦脆,浓郁的香气直入鼻腔。鲁雨田已是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此刻闻着肉香却全无食欲。陆成江神魂不守,任凭烤肉油脂滴在火中,发出滋滋啪啪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