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商队再度进入巫山帮地界。高瑞升吩咐武师们用长枪棍棒之类的兵器，将那些横在路上的死尸移到路边树丛中，商队心翼翼走过了这段死人堆，往前走了不到一里地，忽听高总管道：“有人来了。”一众武师却毫无知觉，再过一会，才隐隐听到前面山道上传来“得得得”的马蹄之声，都不禁佩服总管大人内力深厚。

    武师们全都打起精神，都要看来的是何方神圣，那马蹄声却走得慢条丝理，全不像大清早要赶路的样子。再过一会，那马儿终于从前面的弯道现身，原来是一个白衣书生骑在一匹瘦马之上，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册，口中念念有词，晨光微熹之中，似乎是在读着什么诘屈聱牙的句子，到底念的什么，全然听不清楚。那书生读得全神贯注，对迎面而来的商队，竟然视而不见。高瑞升暗暗摇头，看来这并非巫山帮前来接应的人。

    相距商队五十来步时，不知是那匹瘦马突然见了这么多的狮子老虎而畏惧，还是他骑术未精，那马儿忽地低头驻蹄，就是不肯挪动一步。书生扬起左手的马鞭狠抽马臀，那马儿惊叫癫狂起来。只见他在马上左支右绌，东倒西歪，好像随时都要从马上摔倒下来。他脸上一片惶急，口中不停叫嚷，商队里一众车夫都看着好笑。

    只听那书生骂道：“没用的畜牲，看到人家有钱有势，就不敢迈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有什么好怕的？”一边说着，一边再用力抽打那匹瘦马。

    书生所说的话，在高掌柜听来，自是刺耳，但那书生自说自话，却也不好接口。只好眼看着那书生折腾那匹瘦马。只听皮鞭抽打马臀拍拍作响，马儿又叫又跳，就是不肯前行。大理商队中有人甚至不忍心看下去，想出言制止，终于忍住了。

    忽听“咚”的一声，书生掉下马来，众人看着好笑，却又不好笑出声来。那书生手上缰绳松了，书册马鞭也掉在地上，瘦马挣脱缰往来路奔逃而去，书生摔到地上有些疼痛，正自摸腰抚背地叫嚷，口中大骂“畜牲看我的笑话”，却来不及抓住马儿的缰绳，只得任由它逃去。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一拍身上的灰尘，做了个摔手扭肩的动作，一转身，却大摇大摆地向商队走了过来，口中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谁是你们的混账头儿，叫他出来跟我说话！”

    几个驯兽师对他哄笑道：“你那个书生，快去找你的马儿，就别来惹是生非了。”书生道：“王道衰而礼义废。谁让你们用老虎狮子和大象运东西了？这么在道上行走，别人还有路走吗？”高总管见这书生脚步虚飘，全不似有武功的样子，虽然觉得他现身这里有些怪异，但也不想多生枝节，何况这人责怪商队也有道理。他高总管向来说话圆通，道：“这位书生，在下有礼了。我们这些狮虎都是不害人的，不用怕，你尽可将你的马儿寻回，从容过去。”谁知那书生听了这话，全不领情，黑着脸走到高瑞升前面数尺之处，道：“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我的那匹瘦马已被吓跑了，叫我到哪里去追去？”又走上两步，指着高瑞升所骑的那匹“乌云映雪”道：“倒不如将你这匹马儿赔了给我。”高瑞生所乘的这匹马本是薛超所骑，现薛超死去，商队不再派出哨探，此马便由高总管乘坐。他尚未答话，便听那书生续道：“我便知道你们官家最是气。别看你骑着这匹高头大马，但你知这马叫什么名儿吗？他叫的卢，马白额入口至齿者，名曰榆雁，一名的卢。奴乘客死，主乘弃市，凶马也。说不定，我这书生明日还要为你收尸呢？”

    这话在高瑞升听来，大不吉利。正在思索此人为何说出这等话来，忽地眼前一花，那书生从地上一跃而起，直向商队中的狮队扑了过去。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