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泽露回李府之后,本想直接回西厢房休息,但李遥却将他拽到了正堂,继续宴饮。不过这次只有李德裕、李遥与谭泽露三人,李让夷与李回已经离去。
酒过三巡,李德裕问谭泽露:“先生,今日之后,你已是束发(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年华,是不是该考虑婚配了?堂堂大理寺少卿,还没有家室这成何体统?”
谭泽露辞谢道:“有劳阁老挂记,谭某说过,归淮南之日,便是我成婚之时”
“可是你与郭······”,李德裕欲言又止。
“阁老多虑了,我并非登徒子”
“那便好,那便好······”
李遥见李德裕有些尴尬,便给李德裕解围:“先生,你昨日晚宴上说要赠与阿翁与昭度兄军功,不知何解?”
还未等谭泽露说话,李德裕便解答道:“先生应该说的是出兵回鹘”
李遥一愣:“出兵回鹘?阿翁不是立主招抚的吗?为何突然要出兵?”
“因为时机不成熟”
李德裕转而问谭泽露:“先生以为何时奏报陛下出兵回鹘?黠戛斯已经遣使前来,这几天应该就要表奏陛下联合出兵了”
“阁老的意思呢?”
李德裕想说即刻出兵,但思虑了一会儿,又改口道:“黠戛斯使者离开一旬之内当上表陛下,请求出兵”
谭泽露摇头。
李德裕想了想,又道:“一月之后”
谭泽露反问道:“阁老为何急于出兵?”
“我怕······”
“你怕牛僧孺抢先规劝陛下出兵?夺得先声?”
李德裕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阁老,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说要回赠你军功,就一定会回赠,还请阁老稍安勿躁,牛僧孺那点本事,抢不走的”
“那,那敢问先生,我接下来该怎么做?装聋作哑?”
谭泽露喝了一口酒:“阁老,你只需这样······这样······,然后这样······,陛下自然会下旨请您出兵回鹘,无须您劝谏,军功势在必得!”
李德裕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谭泽露所言犹如天马行空,却又事无巨细······
元日的长安城自是处处挂彩,一片红晕。但却有一家,却未结灯彩,反而上下缟素,肃穆庄严,宅中上下,不见一丝笑意。
这便是兖王宅。
兖王妃新丧,兖王宅上下沉浸在悲伤中,无意过年。
而在元日大宴上满脸笑意的李岐,在回府之后,阴沉着脸,稍微休憩包扎伤口之后,又不顾宁胡的反对,在正堂上豪饮。
终于,酒到酣处的李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伏在案几上大声哀嚎,全然不顾形象。突然,李岐又停止了哀嚎,突然起身来,抽出皇帝御赐的刀,将案几砍的粉碎。
宁胡听到动静,前来阻止,李岐大怒,竟挥刀砍宁胡。好在李岐醉酒,又带伤,招式皆是漏洞,反被宁胡擒住。
李岐的刀被夺下,又动弹不得,干脆放声大哭,涕泗横流,与他对阵乌介时的强硬截然相反。
敢问这世间的人儿,哪个没有软肋?又有谁能绝七情六欲?
李岐在灵州,肩上是皇帝的重托,背后是大唐的百姓,他便是兖王,是镇守一方,驱虎吞狼的节度使。
而在家里,卸下铠甲,放下刀剑,他便是兖王妃的丈夫,兖王妃便是他的地。天塌地陷,有几个人能独立于世间?
“九尺男儿,哭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正在此时,李峤被仆人引着进正堂,见李岐这般模样,当即呵斥道。
李岐想要站直了身子,但却双腿发软,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