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宗各派的这些道君中,若说谁最让人放心将事情交予,那苍鸿道君一定是其中之一了。
苍鸿道君以“律”入道,乃是当时的第一任律主,成道君之境后,将律主之位传给了下一位,自己则游历名山大川,时而去为各宗门讲道。大概十年前,回到本宗太清宗,闭门苦修,欲求道主之境,此时被扶风道主之事炸了出来。
傅烟盈跟着苍鸿道君,出了天枢群峰,一路往言衡山而去。
“裂空如今去了哪里?他可入道了?”
傅烟盈一愣——据她所知,苍鸿道君与季老先生不怎么熟,刚出关,如此匆忙的关头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不过她还是答:“似乎是未曾,我上次见季老先生还是十年前送一个孩子去雷谷时见到的,此后老先生说是要闭关体悟法则,如今尚未有入到消息传来,想来是还在哪里闭关呢。”
这个孩子是谁,苍鸿道君心里明镜一般。
他什么也没说,只高深莫测地看了傅烟盈一眼,带着她进入了言衡峰。
言衡峰里安安静静。
原本住在这里的敬言道人的门人弟子都被挪了出去,郁郁葱葱的山间连鸟叫声都不怎么见,半山腰上湖里的青斑鱼倒还在优哉游哉地游,丝毫没感到这里肃穆的氛围。
在言衡山守着的是太古刑律堂的人。
这一队人有十二个,个个黑布从头罩到尾,无声无息散落在山间,与四面的沉默融为一体。这些人平日看不到,这样的日子里却从刑律堂流水般走出来,伏在各处,随时准备出手。
再温和的宗门,也有染血的爪牙。
苍鸿道君停下脚步,面前窜出一个黑影来。
“苍鸿道君,所为何事?”黑影开口,声音低沉。
“我为扶风道主之事而来太古,不过对敬言遇害这事,倒是有点想法,还烦请阁下带我去见见敬言。”
这几天前前后后来看敬言道人的道君不少,黑影倒是习惯了,不过明晃晃说自己“有些想法”的,面前的人是头一个。
黑影神色动作都没什么变化,只沉默地转过身,带着苍鸿道君和傅烟盈往上走。
因事情还远未平息,敬言道人的尸身还停在他的洞府里,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看上去仿佛是睡着了。
自称“刺”的黑影守在不远处,苍鸿道君带着傅烟盈慢慢走近敬言道人。
他挥手,敬言尸身上方映出一片盈盈波光,慢慢显出一个光亮亮的圆盘,其上五色缤纷,像有人不心在其中打翻了颜料。随即苍鸿道君往敬言身上一粘一挥,圆盘中的颜色就被冷冰冰的、泛着白光的蓝和乌沉沉、昏蒙蒙的灰黑色占领了,紧接着,两股气息在房间内游荡开来。
站在苍鸿道君身后的傅烟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苍鸿回过头来,一双严肃、锐利的眼眸正好擒住了她。
他一言不发地收了圆盘,转身就走,带着傅烟盈出了这间屋子。刺显然也意识到了傅烟盈的不对劲——做他们这一行的,对气息十分敏感,他原本是倚着的,此时站直了身子,跟着两个人出来了。
“是她吧?”
傅烟盈点点头,极声:“虽说多有改变,不过其中意境,确实很像。”
“我听说,季寻山那子那时候也在太古。”
傅烟盈又点点头。
苍鸿道君从嗓子眼儿哼了一声,看了刺一眼,没再说话,转而背着手眯眼看向山下。
前几日还在外游历的太古凌华道君昨天匆匆赶回了门派,此时正拾级而上,慢慢在三人的视野里显露出来。
他身形瘦高,蓄着的短短胡须,已经显露出些许白色,穿一身质地极好的灰白色长袍,日光下流淌出柔顺的纹路,神色与太古的严峻肃穆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