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手指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敲了两下,叹着气故作深沉:“眼下这形势啊……”
郭知宜心下轻笑,面上却是一副好奇宝宝模样,“眼前这情势该怎么办呢,徐伯伯?”
“我怎……”徐崇忽然停下,眼睛微微睁大,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不是都死马当活马医,问到你这儿来了。”
郭知宜先是惊讶,随后自嘲一笑,“我?怎么都来问我呢?不久之前,封宰执来找了我,没想到徐伯伯您也是。”
徐崇即将落到桌面上的手指忽然一顿,停在了半空中,惊讶道:“封道?”
郭知宜笑着点了点头:“不过,知宜区区一个闺阁女儿,目光短浅,能知道什么?知宜实在不明白,封宰执离开时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徐崇沉下眼,心中思绪翻滚。
诚然,他心底对封道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封道的心机和处事,当世鲜有人能与之比肩。
封道为什么忽然找到郭知宜?
魏人辅、范家公子、陆韶、方四这些人出现在郭知宜身边,绝对不是巧合。
要说什么相信一个女人,他觉得这理由实在可笑……
反倒是,出世之身、入世之事,徐崇忽然想到,郭知宜背后……站着的可是那位雄才大略的节帅。
徐崇越想越觉得道理,郭节帅不在京城,因为是女儿身、所以谁都不会防备的郭知宜就是他在京城中最敏锐的一双眼睛。
想到这里,徐崇眼前一亮,目光炯炯地看向郭知宜。
郭知宜:“……”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猜对了呢。
但现在郭知宜并不知道徐崇都脑补了些什么,只看到了徐崇颜艺一样不停变换的脸色。
“咳,侄女没有答应封道什么吧?”
郭知宜摇了摇头。
“嗯,做得好,封道这个人绝对不能轻易相信,”徐崇颔首,顿了一下,而后抬眸看向郭知宜:“我是个粗人,最不耐烦那些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从北境到刘子陂,侄女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虽然不及魏人辅颖悟绝伦、神机妙算,可也看得出侄女非一般女子。”
郭知宜眼皮一跳,“……”
大叔,有话好好说。
您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尬夸,真是……莫名羞耻。
郭知宜将手中温热茶盏轻轻搁在桌案上,微微笑着:“徐伯伯,您这是……”
徐崇目光如剑,定定看向郭知宜。
郭知宜眼神轻柔,不受丝毫影响。
徐崇满意一笑:“我就开诚布公地说了,侄女应该看得出,如今节帅的境地可不妙啊。我听闻,节帅连上数道恳求进京的奏疏,都被赵俊拦下了,赵俊眼下真是如日中天……”
郭知宜垂眼看了看杯中浮沉的茶叶,幽幽一叹,“唉,知宜又如何不知呢,可知宜现下能怎么赵俊呢。知宜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干着急。”
徐崇眯着眼打量郭知宜,见她神情不似作伪,片刻后才安慰道:“我和侄女都与赵俊不对付,倒是也巧。我虽然帮不上节帅什么,但照看侄女还是绰绰有余。日后赵俊若是有为难侄女之处,侄女尽管来找我。”
“多谢伯伯。”郭知宜眉眼弯起,双丫髻加持,看上去乖得不行。
一眼就戳中了死人堆里摸爬打滚的糙老爷们的慈父心。
徐崇轻咳了一声,语气中也多了几分真诚,摆了摆手,“嗨,和我客气什么,侄女既然叫我一声伯伯,岂是白叫的?”
“嗯。”郭知宜笑得更加灿烂。
徐崇朝外面望了一眼,“时辰不早了,我先回了,侄女回府路上也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