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庄布坊的种桑、养蚕、取丝、织布、染布都自给自足,再透过庄内适才用人的制度,就算庄主不派人监督,各处布坊也能独立运作,但即便如此,还是得定期巡视。
身为负责布坊买卖的鸟使,喜容每季皆会巡视各商行一回。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行多了少主。
那日她一如往常欲提前离庄时,却被少主叫住,要求与她一道巡视布行后,再一同前往沉雪派,反正顺路。
合情合理的理由,喜容拒绝不了,只得接受。
她当然知道顺路,但她不想啊!本来还抱着侥幸的想法——也许少主会隔个几天再与她会合,如此一来她至少有几天安心的日子。
少主最近对她越来越亲昵,让她越来越害怕。
她偷偷瞧着身后的少主。临行前他担心她骑术不佳,硬是要与她共乘一骑,明明冬秀也跟着,有冬秀跟着就可以,何必硬要她上他的马?
反正最后她总是说不过少主的,也只能由他,然后一路上再不断后悔着自己怎未多加坚持。
她一脸遗憾的盯着跟在后方的冬秀。好想跟冬秀一起喔……冬秀的马儿不像少主的神驹又高又大,安全多了。
即使她明白少主不可能让自己掉下去,但这样的高度还是很可怕啊!而且,身后的少主也很可怕……
“容儿,在想些什么?”突然,柳熙斐在她耳边轻声低喃。
“没、没什么。”她身子一僵,耳根子红透了,少主就不能用正常点的姿势说话吗?
“容儿,你就这么讨厌和我一道出来呀?连和我说句话都不肯?”
“……”少主这么厉害,连未瞧见她的表情都能识破?
“容儿,你当真这么讨厌我?”低哑的嗓音、难过的语调,轻易的让听者为之不舍。
“……没有的事,”虽然她很怀疑少主是否真的感到难过,但她还是努力安慰他,“只要少主您别再对我那样……我也不会想躲着您……”她很认真的说着。
她不是不清楚少主对自己的好,但任何云英未嫁的姑娘机算计的场合,而少主在布行出发前的那一吻,更是令她尴尬害羞得想远远躲避少主。
因此一入沉雪派,她就悄声对少主说:
“少主,我可不可以别进去了?”
不待柳熙斐回答,沉雪派掌门沉七完全不当她是一回事,讨好地对柳熙斐道:
“没错没错,柳庄主,就让丫鬟们留在院里吧。”
沉七说那话像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留下似的,若不是她真的讨厌那样的场合,早就赌气留下了。
柳熙斐知她不爱这种场合,仅从车上取下一件白毛衣裘裹着她,柔声要她自个儿小心,吩咐冬秀好生照料着,这才随看傻眼的沉七离开。
目送少主与沉七离去后,她开口问身旁的冬秀:
“冬秀,你瞧这沉七如何?”那唯唯诺诺的身影,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胆参与当年灭门案的样子。
“不成气候。”冬秀淡声回道。
“是吗?你也这样认为哪……”连冬秀也这么觉得,那沉七肯定不是个角色。
由着初次到访的客人自由在府邸来去,若不是极有自信来人不会作乱,就是极端愚昧,从沉七完全认不出她为柳庄四使之一,全心专注于少主身上,恐怕是属于后者了。
啧啧,一派掌门若是连识人之能都没有,也就不必担心他日后会成为柳庄的威胁了。她就算原本对沉七存有一点疑虑,担心他会是个劲敌,也在见到本人后完全不担心了。
即使柳庄以布坊织绣起家,也不代表柳庄下人可穿着这样价值不菲的衣裳吧。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深红锈金锦衣,与少主方才套在她身上的雪白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