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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雨突落,打散街市的热络。

    原本悠闲胡逛的路人,匆匆躲进店铺避雨,半空中招摇的店幌,被手脚俐落的伙计撤下,一眨眼功夫,大街上,人烟寥寥,雨水朦胧了景色,雨声喧扰了听觉。

    公孙谦透过窗,凝望笔直长街,眼熟的街景,是他童年时最深刻的记忆,他总是坐在这个位置往外看,紧盯着街的一角,雨落在屋檐上,劈劈啪啪的嘈杂,却仍然教他觉得死寂。

    一个人也没有,好静。

    好些年来,他已经不曾再坐在窗边往外瞧,因为他很清楚,窗外,不会再有亲人走来,他早已经断了奢念,现在,他又为何像儿时的他,觑着街,在等着……

    公孙先生,要不要喝杯茶?

    他回头,背后没有谁蹦蹦跳跳跑来,桌面上,只有堆积如小山的典当品,没有飘着温暖轻烟的香铭。

    公孙先生,你说的故事是真的假的?!这、这个妆盒每到三更,镜面就会照出个女鬼——

    绘声绘影被指为闹鬼的妆盒,流当了两年,就摆在偏厅角落,小小镜面里,没有女鬼身影,有的,只有他敛眉不笑的容颜,映照在上头。

    谦、谦哥,我把这些拿去库房放。

    谦哥!左边这件是真货,右边这件是假货!我……猜对了吗?

    明明就是右边的才是真货,已经教过她无数回,她依旧相当眼拙,十次有八次用瞎朦的。

    我是回来拿那颗夜明珠……

    公孙谦额际有一丝抽痛,微微狰狞了玉雕一般雅致的面容,他起来关上窗扇,未燃烛的屋里昏暗,但灰暗仅有短短一瞬间,夜明珠的柔光随即照耀斗室。

    回来拿夜明珠既是她的目的,为什么又不带走它?

    为何还留它在这里,散发清幽的淡绿光芒,嘲弄地将他一个人的背影孤独映照于壁上?

    他并不愿意丑化她在心目中存在过的模样,他情愿相信,她曾经抱持着喜悦,留在严家当铺、留在他身边,她对他的情意表白,不是为了想博取她的信任,即使严尽欢事后将话说得既酸又难听,直指他是遭人利用,引狼入室,被女色迷得晕头转向,他仍要相信,红着脸蛋及眼眶,喃喃说着“我喜欢你”的她,在那一刻里,没有说谎。

    “谦哥。”秦关敲叩偏厅门扉,托着茗壶与瓷杯,进入屋内。

    “你回来了。”公孙谦收回飘逸的思绪,转向他。

    秦关日前送朱子夜回牧场——每年几乎都是如此,朱子夜前来严家当铺向公孙谦告白,惨遭公孙谦拒绝,她哭着回去,秦关陪着,回去牧场再听她不断泣诉关于公孙谦的事,秦关再带着一肚子惆怅与失落,回来严家当铺——孰料一回当铺就听见了教他吃惊之事,李梅秀偷走当铺贵重物,跑得不见踪影。

    秦关苦笑颔首,勉强在桌面上挪开一处空位来放置茶水。

    “我听说了关于李梅秀的事。我想,咱兄弟俩,应该来借茶浇愁。”秦关说着,已经倒满两大杯的茶。

    “朱朱将话挑明了讲?”公孙谦落坐。会要借茶浇愁,代表着秦关同样心情不佳,而能左右秦关心情,从来只有朱子夜。

    秦关自嘲地缓缓低笑:“真不可思议,我竟然在听完她的狠话之后,完全感觉不到痛。我以为,我应该要疼得像是心脏被人狠狠捏碎捣烂,应该要疼得再也没有力量振作起来,可是我发现,一切没有那么难熬,我慢慢听她说着,一直以来的忐忑不安却反倒踏实,她说得越狠,我越是轻松,她坚定望向我,告诉我,她不可能爱上我之时,我的绝望,变成了释怀。”寡言的秦关,饮下一杯茶后,仿佛方才下肚的东西是酒,而他正因酒后吐真言,变得多话。

    关哥……我不可能爱上你,我只当你是哥儿们,一辈子的哥儿们,我们……就当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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